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編輯推薦:
有人的地方,就有《读者》
《读者》杂志创刊三十三年之精华结集【1981—2013】
佳作一网打尽
名家荟萃 余香满口
温情 真挚 纯正 优雅
中国人的心灵读本
是纪念,也是再次出发
读者卷首:清新 睿智
读者的诗:优美 醇厚
读者小品:隽永 端庄
读者散文:典雅 澄澈
读者故事:奇妙 温暖
內容簡介:
《读者》杂志经典珍藏书系之小品集:从古希腊箴言、英式幽默、日式智慧到中式妙文无所不包,众多领域大师的人生感悟及修行读之令人感佩不已,生命的价值尽在其中。
關於作者:
《读者》杂志创刊于1981年1月,是由读者出版传媒股份有限公司主办、读者杂志社编辑出版的一份综合类文摘杂志。《读者》自创刊以来,始终以弘扬人类优秀文化为己任,坚持“博采中外、荟萃精华、启迪思想、开阔眼界”的办刊宗旨,发掘人性中的真、善、美,体现人文关怀。在刊物内容及形式方面与时俱进,追求高品位、高质量,力求精品,赢得了各个年龄段和不同阶层读者的喜爱与拥护,被誉为“中国人的心灵读本”。《读者》杂志发行量从创刊时月发行量3万册到2005年4月份月发行量已达910万册,2006年月平均发行量898万册,稳居中国期刊排名第一,亚洲期刊排名第一,世界综合性期刊排名第四。是当之无愧的“中国期刊第一品牌”。《读者》行销世界九十多个国家和地区,在美国、日本、澳大利亚、新加坡、香港等国家和地区拥有众多读者,可以说,有华人的地方就有《读者》。影响力极广。
目錄 :
弗朗西斯 培根:论美/1
瓦 亚 苏霍姆林斯基:爱,首先意味着献给/3
爱因斯坦:我的世界观(节录)/7
亚伦 亚达:走向社会/9
斯蒂芬 茨威格:从罗丹得到的启示/14
武者小路实笃:友谊和个性/18
苏珊娜 布莱特 乔丹:我决不随波逐流/20
马斯洛:低级牢骚 高级牢骚 超级牢骚/22
梁实秋:下棋/25
龙应台:难局/29
余光中:朋友四型/34
杏林子:脱口而出/37
周国平:智慧与人品/39
赫胥黎:科学和艺术/41
古龙:妙论男女/43
梁实秋:旁若无人/47
斯蒂芬 柯维:七大恶/51
金克木:大小猫洞/55
艾尔伯特 哈伯特:把信带给加西亚/58
李敖:好人坏在哪里?/63
王小波 :关于崇高/67
林语堂:脸与法治/71
陈之藩:莫须有与想当然/74
董桥:真难得/77
李方:在古诗里旅行/79
卡尔维诺:经典是什么?/84
林贤治:左拉与左拉们/86
连岳:病/91
董桥:门/93
亦舒:我们活在世上不为求人原谅/96
潘向黎:清白的记录/99
陆文夫:人走与茶凉/103
史蒂文 兰兹伯格:玩什么叫“玩赖”?/106
薛兆丰:经济学能帮多大的忙?/109
苏童:打人有理和自由一种/112
刘元举:风格与耐性/115
李跃:道德的理想高度/117
布丁:听说人家外国/120
崔卫平:野心的权利/122
赵南元:理性与人性/124
冯骥才:选择权是谁的?/128
橡子:没有比信仰更重要的事/131
陈全忠:让规则看守世界/136
陈彤:过好日子也是一种能力/140
赵晓:生命无非记忆/144
毛姆:论见名人/148
谁谁谁:被迫时尚/150
戴维 史密斯:经济学会使你幸福吗?/153
张寿卿:历史题该怎么考?/156
刘索拉:梦想与现实/159
陈丹青:阶级与钢琴/164
龙应台:幸福就是??/169
李敬泽:中国精神的关键时刻/172
星竹:付不起的是心态/175
王小波:优越感种种/178
林达:你很重要/182
凸凹:表演的光荣(节选)/187
王周生:有一些感觉正离我们远去/194
谢泳:纸币上的文明/198
王鼎钧:中庸/201
陈丹燕:半爪/203
潘向黎:好的东西,都是不变的/206
葛红兵:高贵的哑巴/212
周涛:猛兽多是懒汉/214
柴静:仁慈的忽视/216
易中天:贵族与流氓/218
徐贲:救命的礼物之链/222
马未都:钱是青春无法驾驭的/225
史铁生:花钱的事/228
许知远:别人的生活/232
王鼎钧:坚守则刚/236
钱理群:黎明的感觉/238
卫撄宁:文化的起源/241
陈祖芬:世界需要天真/244
梁文道:圆明园的道德故事/248
薛巍:美好社会/252
郎咸平:鱼香肉丝与现代汽车/255
保罗 科埃略:人生的四种力量/259
凌河:麦克纳马拉去了哪里?/262
柏杨:老头的悲哀/265
李敖:要成为一个有光彩的人/270
熊培云:自由在高处/274
南怀瑾:禅是什么?/278
林语堂:为什么不去过悠闲的生活呢?/280
李敬泽:老实人和天真汉/282
王鼎钧:我们现代人/287
许锋:做一只刺猬或一条鱼/290
林达:人性的墓碑/293
陈四益:选择/296
老北:左舷是虚构,右舷是事实/298
吴晓波:财富与幸福/301
刘瑜:他们的底线在哪里?/304
程玮:坚守的尊严/309
亦舒:人生一句话可以讲完/311
于坚:生活的魅力:一团乱麻/314
蒋勋:看不见的竞争力/318
倪匡:别人是别人/321
杜尚:人生没有什么事是重要的/323
刀尔登:合理生活/325
林少华:教育,就是留着灯,留着门/327
史铁生:神位 官位 心位/331
蔡澜:一生何求/335
尤今:陀螺与风车/337
木心:鱼丽之宴/340
顾城:一个人应该活得是自己并且干净/341
聂绀弩:论发脾气/344
冯友兰:论命运/348
王鼎钧:你可能误解乡愁/352
王开岭:一条狗的事业/355
林少华:慢美学/360
张大春:挂在口头上的废话/364
王安忆:型/367
木心:文学回忆录(节选)/370
陈文茜:什么是爱国?/372
傅斯年:中国狗和中国人/375
杰罗姆 K.杰罗姆:想象中的病人/379
潘采夫:在心里点一盏小灯/383
梁文道:奢华与教养/386
殳俏:一柿情缘/389
刘瑜:爱情饥渴症/392
张炜:安静的角落/396
內容試閱 :
大小猫洞
金克木
名人免不了有故事流传,真假难辨。
大科学家牛顿有个传说是:他养了两只猫,一只大,一只小。他为便利猫的出入,在门上开了两个洞,一小,一大。他认为大猫不能进小洞,可不知道小猫能进大洞,开一个洞就够了。这故事是笑学者脱离生活实际,还是笑科学思想方法认死理,不灵活?
牛顿爵士的家世并非贫寒。三百年前,他养猫总有仆人照看吧,何劳他亲身看管?这故事靠不住。
不论真假,这故事里有点道理。开一个猫洞是从人的一方面想,一洞可以两用。若从猫的一方面想呢?一有紧急情况,两猫不能同时进出,势必大的要挤了小的。而且——
大猫:这是我的洞,允许你用,要以我为主。
小猫口头称是,心中不服。
若是各有一洞呢?那就不一样了。
大猫:你看我的洞多么辉煌。我可以让你也利用。
小猫:谢谢。我的玲珑小洞也可以供你用。可是你进得去吗?
双方平等了。各有所得,各霸一方。
故事里的牛顿不可笑。他是从猫一方面考虑的。洞是供猫用的,不是供人用的。对人说,一个洞的效率高。对猫说,两个洞更方便。牛顿讲科学,尊重客观,不由人的主观,考虑事情全面。
无独有偶,中国也有个关于门洞的名人故事。
话说当年齐国宰相晏婴名满天下。据说他曾经当使者到楚国去办外交。楚国人要给他一个“下马威”。因为晏子身材矮小,便在国门之旁开了一个小门,请晏大使从小门进。晏子不肯,说,到什么国进什么门。到狗国才钻狗洞。我来到楚国该进什么门?进大国的大门,还是进小国的小门?楚国人不肯自认小国,只好请他进大门。没开谈判先吃了败仗。
当时只有三个大国:西是秦,东是齐,南是楚。既是外交访问,晏大使必非一个人。代表齐国出访自然有一些随从组成外交使团,骑马乘车,前呼后拥,晏子决不能一个人徒步走来。大使个人的高矮显不出来。而且城墙不是纸糊的,另开一门也不容易。这故事靠不住。
不论真假,这故事里有没有什么道理可谈?
楚人:门是供人走的。大人走大门,小人走小门。门以人为准。
晏子:门是国家的城门。大国的城大,城门也大。小国的城小,门也小。门以国为准。
这又是从两个不同坐标出发看人和门的关系。
事实上,中国历来实行的是楚国式,不是齐国式。贵宾来到,大开中门迎接。来“告帮”的,“求情”的,普通人,都得从侧门出入,先到门房挂号等候。仆役丫环就只能走后门了。
最古的大学叫做“泮宫”。祭孔夫子的“文庙”有三个大门并列。进门便是泮水池,上有三座桥,中间的桥直对“大成殿”。只在本地有人中了状元时才能开正中的大门,由状元走过中间的桥去祭孔。不出状元,就不能开正门,无人走这“状元桥”。门的大小一直是和进出的人的名位身份相连的。不出状元,地方等级就低。
现在的北京大学的大红门是原先的燕京大学修的,仿照“文庙”的格式。不过“状元桥”上走的人不限于状元,中门大开,人人可进了。
人人走桥,未必想到是什么桥。人人知道故事,未必想到里面有什么道理。
1997年第10期
阶级与钢琴
陈丹青
在国中夜访朋友,楼道伸手不见五指,我盲人般趋探蹈步摸索前行,忽然,楼上,或楼上的楼上,传来叮咚琴声。
我就停住,偷听。瞳仁如猫眼,渐渐辨出昏暗中家家户户锅灶碗柜煤气罐自行车等等破旧庄严的轮廓。琴声断续,如牙牙学语。在北京、上海、南京,我几度有幸与巴赫或萧邦的钢琴幽灵在浓黑楼道中相遇。据说,萧邦弹奏时,他的好友喜欢聚在他窗下的花丛中偷听。托尔斯泰写聂赫留朵夫访典狱长不遇,狱长女儿在家弹琴,琴声被门关进关出:即便是书中读“偷听”,也仿佛琴声在耳,极至传神。奇怪,在纽约林肯中心或卡内基音乐厅正襟危坐聆听名家演奏,也不如在这陌生楼道的家常阵地中驻足偷听,魂灵出窍,感动莫名,哪怕偷听的只是小童的初习。
在上海陋巷听到过一回巴赫的帕蒂塔,却是弹得好极,时在盛夏,帕蒂塔一连串清亮的旋律直如风动水流,巴赫在中国有知音。茂名路康乐村,我的小学的后弄堂,还传出比我自藏的所有莫扎特奏鸣曲CD更精彩的弹奏,我一听,暗暗吃惊:是快板乐段,莫扎特的快板总像一个男孩的跳跃奔跑。是掌灯时分,弄内有女人下班的高跟鞋走过,有娘姨开门倒水呼唤小儿,家家传出油锅煎炒与碗盏磕碰的合奏,莫扎特在其间狂奔。我躲在窗下一支烟快要抽完,琴声止息,窗沿传出妇人的咒骂,夹着仿佛筷子敲在木器上的脆响,接着,一个七八岁男孩嗓音嫩嫩地像是女孩,娇声抗辩:你听我说呀!你听我说!
今日的爹娘们只要凑得起钱,似乎不顾家道的贵贱——不,现在的都市家庭只分贫富而无所谓贵贱了——都愿给孩子买架钢琴弹。三十多年前,沪上的穷街陋巷漆黑楼层听不到巴赫萧邦莫扎特,除非在卢湾区徐汇区原法租界阔人聚居一带,花园洋房,隔着篱笆,春日雨后有哪位“资产阶级”本人或他们的子女在弹琴,那是另一个上海,“阶级”虽已降伏,人还在,钢琴还在,那时,“钢琴”二字即代表出身与阶级。口琴、胡琴、手风琴算什么?“钢琴”是要“钢”做的呀!
英文“钢琴”叫做“Piano”,哪有“钢”的意思?
“文革”起,上海的市井奇谈是淮海路东西两头弄堂里挨户抄家,单是钢琴,抄没一千架!那是我在巨鹿路小菜场听一位弄堂口的赤膊男子亲口宣布的,他拍着肋骨对横在面前排队买菜的人民群众朗声说道:“那么好!我倒想看看伊拉资产阶级从此白相啥?!”翻译过来,即“这下子看看他们怎么玩”。
不久,在淮海路国泰电影院对过一家古董店里,我看见了壮观的景象:大大小小通体锃亮的钢琴堆满店堂,不是那么摆开平放,是上层的钢琴脚戳在下层的琴面上,一架摞一架,有三角大钢琴琴盖卸开,沿墙竖靠着,有琴囊里钢丝钢条给掀得翻翘支棱的,更有在琴壁琴盖上被红卫兵用油漆用刀画的标语口号,店铺职员洗刷收拾,只见倒是抄没资产的人家走出个人来,瞧着更像“资产阶级”:他(她)们终于给整得只剩“阶级”,没有资产了。
忽然,蓝衣女孩的右手掀开临近门口一架钢琴的琴盖,探进左手,大拇指与小手指尖平行张开,熟练地朝那黑色的键盘摁下去。那是她家的,还是别家的钢琴?嗡——钢弦震动,后来我才知道那叫做“和弦”。我呆住,等她弹下去,但她随即转过青色的资产阶级眼白瞥一眼店堂,飞快合上琴盖——对了,那年月资产阶级的眼神眼色都这么张皇警惕——她闪身逃逸了。店里有大人迎出来,赶开闲人:又一辆卡车轰然转弯满载钢琴,停在店门口。
有谁在公共场所目击自家珍爱的贵重物件给粗暴地扔在那儿吗?人会不由自主寻过去的,只为看那么一眼。我记得蓝衣女孩在钢琴阵地中的眼神,是一种恨意(阶级仇恨?),又是孩童辨认出自己的玩具或宠物似的单纯的惊异(你在这里!)。那一大堆钢琴日后被陆续卖出,易了主了。谁呢?哪个阶级?最便宜的价据说是人民币五十元。
今日沪上的钢琴小天才,那一个个身家既不像无产阶级更不像资产阶级,阶级真的消灭了,除了钢琴。前几年,《东方时空》电视节目曾追踪拍摄孩子们玩儿命练琴,黑压压层层叠叠挤挤挨挨的钢琴仅留得侧身走过的缝隙,像是堆满机床的大车间,店铺给堵得一片昏暗,白天开电灯。我在其间走过来,看过去,时年十三岁。
国泰电影院那年关闭了,不是关闭,所有电影院都用来做大型的批斗会场。临近的“老大昌”“哈尔滨”西式点心店倒是开着,革命人也得吃点心,可这家古董店铺为什么开着,谁来买钢琴?不久传出消息:六十年代钢琴才女顾圣婴与她的母亲兄弟开煤气自杀了。“文革”后一篇回忆文章的作者说是在她寻死前一天亲见她从国泰电影院门口的人丛里走过——此刻,店堂里有个比我大几岁的女孩,深蓝上衣黑皮鞋,也在钢琴缝里走来走去,几次与我擦身而过。我一看,就知道她出身“资产阶级”。凭什么呢?难描难写。我只能说,那时,谁家是山东南下干部,谁家是江浙的民国遗民,谁家世代当工人,谁家的父母是资产阶级,上海人一眼就能看出来。看打扮?资产阶级的子女那时根本不招摇,不打扮,可穿得再朴素也洗不掉资产阶级的阶级烙印。今日上海可瞧不见这样的资产阶级小姑娘了。“资产”不等于“阶级”。现如今,上海小姑娘越穿得“资产阶级”越不像资产阶级,连高级轿车里钻进钻出有资有产的款儿腕儿,也只见资产,不辨“阶级”。那些年,来考音乐学院的纪录片,多是女孩,考上了笑考不上哭,我听着都觉得好极了,想起那位蓝布上衣黑皮鞋的资产阶级女孩,她该早已是一位母亲。节目主持人采访了好几位替孩子进京赶考租房驻扎的父母亲,有西北的农民,有中原城镇的职工,在京城的破烂旮旯里住着,架起炉子披头散发给孩子又做饭又炒菜,孩子呢,脚不及地,高坐在那儿当当地弹——如今判断划分不同“阶级”的,恐怕就是母子之间的那架大钢琴。记得最后一个镜头是琴声停息,小天才扭头冲着妈急。又怎么啦,妈问,孩子娇声吆喝道:
“翻谱呀!”
2005年第4期
别人的生活
许知远
“像约瑟夫一样生活”,在经过南京市中心时,我被眼前一块巨大的广告牌吓住了,这是一幢名叫“约瑟夫公寓”的地产项目,除去它是一个英文名字,我不知道约瑟夫是谁又代表什么。广告上的画面提醒我,那是一种欧洲电影里一样的生活。在一个飘着小雨的下午,我在唐山碰到了“贝弗利山庄”,广告牌上,那个珠光宝气的女士正在喝一杯咖啡。我在北京的家的对面是“哈佛馆”,每天上班的路上,我看到接连不断的“澳洲女人”别墅、“格林小镇”,或是“东方银座”??
我在那种昂贵的、色彩鲜艳的广告牌上,不断看到十八世纪、十九世纪、二十世纪的西方面孔。他们有的佩戴着假发,有的拄着手杖,有的牵着一匹马,有的挥动高尔夫球杆。我甚至发现了一个热气腾腾的洗浴中心名叫塞纳河,心中暗想,海明威此刻是否正泡在其中。似乎中国好多城市都出现了“曼哈顿”。一位成都的朋友告诉我,一幢“格林尼治”公寓树立在他家的对面,而一个新社区干脆起名叫“摩卡 筑”,只因为摩卡的咖啡香变成了新兴中产阶级的标志之一。
我还看到过数不清的这样的形象:标榜着正宗东方特色的太湖珍珠,却佩戴在一个金发碧眼的姑娘的脖子上;一件百分之百温州产的西装,一定要套在一个卷头发、高鼻梁、蓝眼睛的小伙子身上,品牌的名字则是某个英文单词蹩脚的中文翻译??北京、上海、广州的商业中心区,那些穿戴时髦、自认为是精英的男男女女们,相互叫着英文名,以至于我在一家公司工作四年,仍不知道对面那个女孩子的中文名字。这一切就像是钱锺书的《围城》中那位Jimmy Zhang的翻版。
在我短暂的新闻生涯里,我不断地听到那些雄心勃勃的记者、编辑说,我们要做“中国的《新闻周刊》”“中国的《纽约时报》”;那些时尚杂志谈论的永远是纽约流行什么,米兰流行什么;在谈到一位中国名人时,我们会说,她是“中国的奥普拉”“中国的唐纳德 特朗普”“中国的杰克 韦尔奇”。甚至一些最负盛名的机构,都难逃此运。一位北大学生说自己的学校就像是“中国的哈佛”,清华则变成“中国的麻省理工”??
这是每个中国人都习以为常的景观。我们的国家一方面看起来信心十足,她兴建了世界上最大的水坝,修建了一条非凡的铁路通往西藏,将宇航员送上了太空,向全球供应衣服、鞋帽、电视机,令全球的石油、钢材的价格上涨,她的人民成群结队地到巴黎、纽约大肆购物;另一方面却似乎永远缺乏信心,她的坐标系是别人提供的,她需要别人的赞扬、别人的肯定。在某电视台播放的一则迎接奥运会的电视广告上,不断出现的是美国的、欧洲的、非洲的、大洋洲的面孔,似乎只有让他们微笑了,北京才是值得赞扬的城市。
有时候,我会觉得我们的国家就像是一个突然被推入现代世界的迟到者,她步伐慌乱,她把中山装换成了西装,用Michael Wang取代了王有才,早餐吃的是橙汁、火腿而不是豆浆、油条,从胡同、弄堂搬进了“东方曼哈顿”??她总是想模仿别人,却从不相信自己的生活。
但她自己的生活又是什么?那些一心要恢复传统文化、试图复苏古老典籍的人显然是错了,对于如今的中国人来说,《大学》和《论语》的确并不一定比莎士比亚的名言更亲切。文化传统从来就不是僵死的,它不断变化,接纳新元素。在过去的一个世纪里,中国一直是一个被动的消费者,她消费外来的技术、思想、观念、生活方式,甚至这个国家的意识形态都来自于十九世纪的德国与二十世纪初的俄国??
但是,一个多世纪的模仿与消费之后,我们必须重新建立某种自信心。这种自信心既不是对那种早已不复存在的传统的推崇,也不是对于现在自身状况的自满,而是确信一个社会在面临转型时,这种充斥着痛苦与喜悦的生活本身是具有意义的,在其中挣扎与不屈的真实面孔是富有魅力的。我们住的那幢现代风格的公寓可以仍然叫“关东店1号”,而不必叫“新城国际”;我们的新闻记者可以报道中国的真实生活,而不必等美国《国家地理》和美国探索频道告诉我们,中国是这个样子的??
我们要坦诚地承认,我们在精神世界上匮乏,在心理上慌乱。只有诚实地面对这种匮乏与慌乱,我们才可能找到自己的方向。即使我们用了那么多别人的名词与概念来武装自己,或者逃避其中,我们也不可能变成别人。我们穿着那个欧洲小伙子所穿的西装,住进了“格林尼治”,每天都喝摩卡咖啡,但别忘了,你仍是你自己,仍有着你自己的悲伤、孤独与喜悦。在这些真实的悲伤、孤独与喜悦到来时,那些从别人手中借用的标签显得多么荒唐。
2008年第10期
人性的墓碑
林达
前不久,我们到美国康涅狄格州去办事,之后绕道去了一个小山村库布鲁克。因为库布鲁克公共墓园中凯灵顿家的家族墓地里,埋葬着一位一百多年前留美的中国人。凯灵顿家族在几十年前就离开了这个山村,不知散落何地,但村人还是把他们家的墓地照顾得非常好。
库布鲁克的公共墓园在一个缓坡上,坡下是一条溪流。在夏日阳光下,读着这个宁静墓园的一个个墓碑,我们注意到,在有些墓碑前,有一面小小的国旗,大部分的墓碑则没有。这小小的国旗插在一块金属牌子后面专门的钮洞里,金属牌本身的铁杆可以插入地面固定。金属标牌的花纹和文字,表明这一纪念组织的名号。当年收留了这位中国人的凯灵顿家的长子,墓碑前也有这样的金属标牌和国旗。
原来,这些有金属标牌和国旗的墓碑下,埋葬着在战争中为国牺牲的人,或者是曾经参军打过仗的人。这是一种荣誉,一种没有任何东西可以替代的荣誉。
美国人把为国打仗看得非常重。任何一个曾经上过战场、为国家冒过生命危险的人,都可以永远被人称为“英雄”。这种荣誉重到如此地步,可以和生命本身相提并论。若被人指责盗用这种荣誉,就是一种奇耻大辱。十年前,一位美国海军部长由于《新闻周刊》调查他佩戴过专授予英勇作战官兵的一种奖章,质疑他其实没有参加过实战,他为此羞愤得吞枪自杀。可见真正投入战场作战的人,在大家心目中是什么地位。
在库布鲁克山村的墓园里,我逐个看那些金属标牌和国旗,读着墓碑上的文字,突然注意到一个细节,我发现美国北方的墓园和南方的墓园有一个不同。南方墓园也是一样的墓碑,一样有金属标牌,一样插着小旗。可是,北方墓园插的是一色的美国国旗,而南方墓园里,那些牺牲在南北战争中的人,墓碑前插的是南军军旗,也就是北方的联邦政府视之为叛军的军旗。
在南方小镇上,有一个叫做“南军女儿”的组织,一百多年来一直坚持这样的纪念。牺牲的南军将士,当然也是为国捐躯;曾经上过战场的南军士兵,当然也是为了家园才冒着生命的危险。他们理当被子孙后代纪念,在他们的墓碑前,理当有一块金属标牌,有一面旗帜,以表彰他们的英雄行为。而他们的墓碑前,不插国旗而插南军军旗,也是理所当然,因为那时候的北方联邦军队,是他们与之流血战斗的敌军。南北之争,是一个半世纪前的政治纷争,而捐躯者,不论南北,一样为后人所纪念。这是一种人之常情。人之常情高于政治纷争。
就是这样简单明了的常识,让美国人不论南北东西,每个小镇的墓园里,都有这样的金属标牌,都有墓碑前的小旗。为国家、为社区冒过生命危险的人,流血牺牲的人,不论是在哪个年代,不论是哪场战争,还有牺牲在和平年代的警察和消防员,在后人心目中,都是英雄,都有特殊的荣誉。
我不由得想,在六十年前的世界大战中,为了不亡国,我们中国人做出了怎样的牺牲?有多少人死在战场上,他们尸骨何在?我们到什么地方去为他们插一面小旗,告慰英魂?我们活下来的人,有没有忘记他们?抗日战争中,我国牺牲的少将以上军官超过两百人,在盟军阵营中位居第一。其中,有10%的将军是为战事失利而自杀成仁的,其惨烈程度位居世界第一。其中,有四十四位将军是亲自和日军搏杀而牺牲在战场上的,其英勇悲壮位居世界第一。可如今,我们何处祭将军?
回顾以往半个世纪,我们把政治纷争看得太重了。什么时候,我们也能怀着敬意、谦卑和感激,在那些为国捐躯的英雄的牌位前,插上一面他们当年在炮火中高举的旗帜以表达纪念,而不管他们曾经是不是政治上的对手?
2011年第9期
型
王安忆
中国人的轮廓是线描式的,表情区域在鼻翼处到颧骨之间,细腻的凸凹,构成一种情调。
中国人的脸型和西方人的不一样,比较宽、平。西方人的脸是用立体的块叠起来的,凸凹鲜明。而东方人,尤其是那种蒙古脸型的,就是线勾出的轮廓。所以,中国人的脸其实是很忌讳化妆的。脂粉很容易就抹平了脸上细微的起伏对比,看上去面目划一,都很像月份牌上的美人。我估计,月份牌上的美人都是照着化过妆的脸临摹的。粉白的面颊上两片腮红,白和红都很匀净,然后,秀眉红唇。多少是有些像一副面具的,是个木美人。
事实上,中国人的脸是十分敏感的,在沉静的表面之下,有着千万种表情。这些灵敏的神经大部分集中在鼻翼上方、眼睑以下以及颧骨之间的部位。这一个区域是比西方人宽阔的,西方人几乎不存在这个平面的区域,他们的面部从鼻梁很迅速地过渡到颧骨,他们的表情是由这些大的、肌肉与骨骼的块垒运动而体现的。所以,他们的表情就比较夸张、强烈和戏剧化。而中国人的表情区域则是在鼻翼处到颧骨之间的平面,可以说,绝大部分微妙的表情差异都是来自这里的。然而,似乎所有的化妆技术都是热心地将这一片泥墙般抹平、抹光滑,于是,一切表情都被掩埋了。这个部分有着细腻的凸凹,肉眼几乎看不见,但这却构成了一种情调。一旦消失,脸就“木”了。
还有,眼睑和唇部,这也是微妙的部分所在。方才说过,中国人的面部轮廓是线描式的,线描的精微最为典型地体现在这两个地方。中国人的单睑和重睑都相当精致,唇纹也是精致的,富有情调。还是化妆害了它们。眼线、眼影,还有唇线,粗暴地覆盖了它们纤细的笔触。所有的区别都被取消了。这些现代化妆技法重新画了一张脸,这张脸就像是那种傻瓜照相机照出的照片,没有影调的深入浅出,只是一张白脸上的眉、眼、鼻、嘴。
中国人的脸大体分为南北两种:北方,通常是那类蒙古脸型;南方,则是越人的脸型。我估计,会不会是受戏曲脸谱的影响,而戏曲脸谱又是受中国地理政治的影响,蒙古脸型似乎是被视为正宗。荧幕上的英雄,大多是宽脸阔腮、浓眉直鼻的形象,有些类似京剧里的黑头,即俗话所说“平头正脸”。其实,越人的脸型,是更富于戏剧性的。这种脸型更为敏感,因为肌肉的块面比较紧凑、复杂。而蒙古脸型多少有些一览无余,比较简单。鲁迅先生的脸型就是一个很好的证明。从他的照片来看,面部的影调很有变化,层次较多,眉棱、颧骨、鼻凹、下颏组成略有冲突却最终协调的关系;骨骼比蒙古脸型要突出,但和西方人的骨骼的表现不同,那是形成整体结构的块垒,而在这里,只是比较少肉,线条就有了锐度。然而,在荧幕或者图画上,人们却不由自主地,总是容易将他描摹得肌肉丰满。是不是以为这样,就比较接近英雄的脸型?结果却是,浑圆,面部带上了“木”相。中国人的脸,稍稍有那么点偏差,就“木”了。这就是这种脸型的微妙之处。
2013年第9期
挂在口头上的废话
张大春
有些话,无论如何,就是改不了,免不了要那样说,有人随俗,称之为口头禅;有人尚古,称之为发语词。有人说无伤大雅,忽略即可。有人说这些都是转接语,不拘泥于字面之义而产生误会就好,何须望文生事?也有人直斥其为无意义的废话——既然没意义,干吗一定要分析出内涵来呢?
它们无意义吗?还是体现了某些被吾人集体或个别隐藏起来的情感与思维?善于听人说话的人会注意这样的问题,让我们听得更传神。比如有人说:“你懂我意思?”这句话根本就是夹带着“我看你是没太懂我的意思”的意思。
说的人也许未必真那么想,也未必真要那么没礼貌,但是出口如连珠,往往每三句话就夹一句“你懂我意思?”就显得特别明显了。听见这样的话,我通常立刻回答“不懂”。对方也怪,经常根本不在乎我懂或不懂,只是继续说下去。所以这种“你懂我意思?”往往蕴含着“我不太确定我说了些什么,拜托你!请你说‘懂’,好让我能继续说下去”的意思。
有了点儿资历的外务员、推销员、直销会员、保险公司营业员经常说这样的话。此话看似对自己所言信心满满,然而却正是对深刻缺乏信心的掩饰。正如我原先写文章说过的,常不自觉地把“其实”挂在嘴边的人多半有几个特质:一是不相信听者会立刻同意他的看法;二是不认为听者懂得他所说的内容;三是自己对所说的话的确凿、真实与否并无实际的把握,必须用这个发语词来强调,以说服听者或者自己。甚至——第四——他明明是在说假话。
如果现在我们的日常生活之中,就只有那么两三个魔咒,我觉得常民文化真是单调得可以了!
“基本上”现在已经为许多人自觉克制,而改用“大体上”“大致上”“原则上”,不论怎么用,“上”字是跑不掉啦!套句纪晓岚跟太监说过的话:下面就没有了。
小说家阿城极擅谈吐,也不免有口头禅,他的习惯用语亦非独有,而是很多北京人都会说的一句:“完了呢——”相当于吾人的“然后”。听人说一件事儿,有时间性,前一时到后一时之间,我们似乎总用“然后”带过。我儿子年幼时的“然后”说得很浮滥,如:“我想吃草莓吐司,然后呢,也可以吃蓝莓吐司。”你千万不要给他两种吐司,他的意思是草莓或蓝莓吐司都可以的。阿城不说“然后”,他说“完了呢”,即使没有时序性的叙述也免不了。如:“当年洋人那些个银子都是打墨西哥炼的,完了呢,中国的瓷器就换了墨西哥的银子。”
“说老实话”“说句老实话”也是一绝。当年有一烟友,开口就是“说句老实话”,我于是悄悄替他算了起来,一根烟,二十一句“老实话”,不可谓不是老实人了。这句话的确可以有反面的指涉,意思是:“我经常动些不老实的念头,但是我不会说出来;因为要在脑子里过滤过滤,所以说的时候,我把那些个不老实的玩意儿都留着不说了,单说这老实的。”
我上小学的时候,有一段时间常说“结果后来”,说得很快,听着像是“就来”。
有一天我家老爷子听不下去了,跟我说:“你舅舅今天不会来。”我当然听不懂,老爷子很耐心地问我:“你整天说的‘就来’‘舅来’,又是什么意思?”
我一个字一个字地说:“很简单哪,就是‘结果后来’呀!”老爷子接着说了一段话,让我至今难忘:“结果是结果,后来是后来;‘后来’还不算‘结果’呢,有了‘结果’,还有‘后来’吗?”从那一天、那一刻起,我硬是“戒”掉了“结果后来”这句台词。
戒掉废话,就是把想说的内容想清楚的开始。
2013年第9期
人生没有什么事是重要的
〔法国〕杜尚 王瑞芸 译
人生没有什么事是重要的。
我喜欢呼吸甚于工作。
我们从来都没有把握住现在。我们期待着未来,好像是来得太慢了,好像要加快它那进程似的;不然,我们便回想着过去,好阻拦它,不让它走得太快;我们是那么轻率,以至于我们只是在并不属于我们的那些时间里面徘徊,而根本就想不到那是唯一属于我们的时间;我们又是那么虚妄,以至于我们梦想着那种意境化为乌有的时间,而不假思索地错过了那唯一存在的时间。
真爱通常总是在刺痛着我们,它使我们痛苦;假如它使我们愉悦的话,我们就要遗憾于看到它消逝了。我们努力在用未来去顶住它。
假使每个人都检查自己的思想,就会发现它们完全是被过去和未来所占据的。我们几乎根本就想不到现在;而且假如我们想到的话,那也不过是要借取它的光亮以便安排未来而已。现在永远也不是我们的目的:过去和现在都是我们的手段,唯有未来才是我们的目的。因而我们永远也没有在生活着,我们只是在希望生活着;并且既然我们永远都在准备着幸福,那么我们永远都不幸福也就是不可避免的了。
2012年第6期
爱情饥渴症
刘瑜
饥饿会影响人的判断力,这毋庸置疑。
最明显的例子就是,人饱的时候和饿的时候,去超市买东西,消费数额往往大相径庭。饿的时候逛超市,看见任何食物都两眼放光,有如与失散多年的亲人重逢,一旦抓住,就不肯松手。而饱的时候,则推着小车,从容不迫地在货架间穿行,看见吃的,一般得风度翩翩地左右端详一番,多数时候还把它给扔回货架上去。
后来,我知道有一种病,叫“爱情饥渴症”。
我琢磨着,饥渴症都是一样的,不管前面的定语是不是爱情。
爱情饥渴症最大的临床表现,就是迫不及待地将随便什么落入手中的“食物”都飞速地塞到自己的推车里去,并且不管那种食物多难吃,都坚信它就是自己最想吃的东西;不管它的价格如何,都一定要把它买回家去。
一般来说,一个人要饿到老眼昏花的程度,总得饿上一阵。所以多年没有正儿八经谈恋爱的大龄男女青年,是爱情饥渴症的高发人群。尤其是大龄女青年,对爱情的胃口特别好,因为眼看着兜里的粮票就要过期,所以看见一个吃的在眼前,哪怕是发了霉的包子,哪怕是烂了心的苹果,都要一个箭步冲过去,不分青红皂白地往肚子里吞。
问题是,看都没看清的东西,直接往肚子里塞,能有什么好结果。
那霉包子也好,烂苹果也好,看见你跑得这么快,吞得这么急,肯定要沾沾自喜。自然而然地,他要把你的饥饿感误解为他的内在价值。我是不是很牛啊?是不是很酷啊?是不是有种我自己都没有发掘的神秘魅力啊?霉包子、烂苹果照着镜子,抹着自己的大背头,越看越得意。不行,既然我这么牛,有这么神秘的魅力,哪能这么轻易就出手?所以,即使霉包子、烂苹果,看你跑得这么快,也要在你伸手的一刹那,把自己的价格上调个百分之五十、八十的。所以我们才看到无数的兄弟姐妹痛心疾首地抱怨:“丫什么东西啊?要才没才,要貌没貌,要钱没钱,谱倒是摆得比天高??”
那可不,你给人家那么多颜色,人家能不开染坊?
霉包子因为你给的那点颜色,把自己看成新鲜包子。新鲜包子因为那点颜色,把自己看成是红烧肉。红烧肉因为那点颜色,把自己看成是鲍鱼鱼翅。反正你的爱情饥渴症,造就了对方的自大狂。
对对方其实也不公平。因为患有爱情饥渴症,所以你寻找爱情的时候,寻找的是一剂膏药,牢牢地贴在你的伤口上。既然你找的是膏药,它最重要的性能就应该是安全、杀菌、保护。它要治疗你历史上所有的炎症,还要抵御将来所有可能的细菌。可是,爱情它不仅仅是狗皮膏药啊。人们说了,爱情要像鲜花一样美丽、无用,仅仅是嚣张地美丽。
英语世界有一句被说得有点滥的话,叫作:“I love you not because I need you,but because I want you.”翻译成中文就是:“我爱你不是因为我需要你,而是因为我想要你。”这个“需要”和“想要”之间的区别,就是把对方当作一个工具还是一个主体的区别。如果一个女人因为钱而嫁给某人,那她就是把他当作了钱包,工具的一种。同理,如果一个女人因为感情的饥渴而嫁给某人,那她就是把他当作了膏药,工具的另一种而已。
据说真正的爱情,不是因为对方能带给你什么,而是因为你就是欣赏他这个人。
对爱情饥渴症患者自己来说,找到他的膏药,也未必就是一件好事。饥饿是一种蒙蔽。所谓饥不择食,说的就是这个道理。等你把自己随手捞来的包子、苹果塞进肚子,大半饱之后,也许会突然发现,其实你并不爱吃这些包子、苹果,而且它们也并非美味。怎么办?把剩下的扔到垃圾桶里去?可是,浪费粮食缺乏基本的公德心。
所以说,当你推着购物车在爱情的超市里穿行的时候,再饥肠辘辘,也要有耐心。耐心是一种美德,其基本的道理就是,你的饥饿,不应该让一个霉包子成为糟蹋你胃口的理由,也不能成为你浪费一个好包子的理由。很多时候,冲动里面有一种快感,而另一些时候,远离则是一种操守。
2013年第24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