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編輯推薦: |
☆年度华文最佳散文奖得主帕蒂古丽,不加掩饰揭开生命里的隐私
☆灼烈、坦诚、残酷,最直击心灵的篇章
☆有气味、有颜色、有灵性,最活色生香的文字
☆这不是汉人笔下关于新疆的猎奇与风景,这是维吾尔人写的真新疆。
☆全彩印刷,三十多幅彩色插图生动再现作者在家乡的原生图景
☆少数民族作者,非母语写作,粗粝厚重熟稔自如的汉语表达令人惊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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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容簡介: |
生命是一场散失,我们无从逃避。生命是一场散失,唯有记忆不死。天山脚下,多民族共居村庄,一个文化寻根者关于故土关于生命关于亲情的隐秘记忆。
多元文化的碰撞交融,是怎样在作用于一个人?语言怎样争夺着舌头?文化怎样争夺着思维方式?故土怎样争夺着游子的身体?母亲与孩子的散失,兄弟姐妹间的散失,身体与灵魂的散失,自己与自己的散失,生命的无常带给我们怎样的人生思索与心灵感悟?
帕蒂古丽不容错过的寻根之旅,如小说似寓言般的原生态非虚构散文,以细锐如刀的文字刻写文化差异背后深刻的生命体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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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於作者: |
帕蒂古丽,女,维吾尔族,文坛近年崭露锋芒的散文新锐,1965年出生于新疆沙湾县老沙湾镇大梁坡村,现居江南,浙江《余姚日报》记者,近年有40多万字的作品见诸《人民文学》《散文选刊》《上海文学》《青年文学》等刊物,已出版散文集《隐秘的故乡》《跟羊儿分享的秘密》《混血的村庄》等。
帕蒂古丽出生成长于天山下一个多民族共居的村庄,父亲是来自新疆喀什的维吾尔族,母亲是来自甘肃天水的回族,近邻多为哈萨克族,自幼就读汉族学校,因而能熟练使用维吾尔语、哈萨克语、汉语。帕蒂古丽用汉语写作,虽非母语,帕蒂古丽却凭借过人的语言天赋,将汉语运用得熟稔自如,出神入化。
帕蒂古丽的写作,以散文见长,多民族融合文化下的独特视角,使得帕蒂古丽的散文具有独有的特质和异样的气息,而多年职业记者的身份,又使得她的文章,对生命和文化有着深刻的思考。
所获奖项:
2012第四届在场主义散文新锐奖
2012《民族文学》年度文学奖
2012《散文选刊》年度华文最佳散文奖
2013“我的一封信”全国散文大赛一等奖
作品入选:
《中国散文年度佳作2012
《2012中国散文年选》
《2013中国精短美文精选》
《中国散文年度佳作20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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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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混血的大梁坡
混血的村庄
大梁坡的气味
巴依居玛的牧羊神鞭
葬埋
大梁坡难以言说的人和事
帕丽达:和老苏家的鸡肉谈了一场恋爱
黑皮:全大梁坡的女人,他谁都不爱
玛利亚:一年一年又一年隆起的肚子
司马义:他的老婆每天都拴在裤裆里
那些曾经跟羊儿分享过的秘密
影子在时间里行走
梦里红楼
影子在时间里行走
疯长的红柳林
仇敌的咒语
怒放的凋零的古丽
肉孜家的古丽
吾尔古丽
乌拉英家的古丽
亲戚旧事-我遗留在大梁坡的鲜活记忆
不像驴的大黑驴
繁密的西红柿
马和驴,生出的是骡子
早夭的大舅
姑姑来了,姑姑走了
生命是一场散失
生命是一场散失
父亲的骂声
致命的愧疚
来自天国的棉花
散失的母亲
送埋
生命中杂糅交错的印痕
伤痕累累的葫芦
施与受
被语言争夺的舌头
词语带我回到喀什噶尔
编后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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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容試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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葬埋
大梁坡西边的那块汉人的坟地越摊越大,快要跟村子连起来了。坟滩上不长草,只长盐碱,白花花的,土都是塘土,赤脚走在上面像踩在灰上,一点重量都没有,刮一小股风,塘土就扬到半天上,坟堆上像是长出了土黄的头发,在半空里甩了一圈又一圈,把这个坟头上的土甩到那个坟头上。村里人说,这可能是死人被活人吵醒在串门。只要有人来,坟滩上的塘土就能热闹一阵子。
这一片坟滩的塘土到村庄北边尹文福的孤坟上串门,要有很大一股风吹上老半天,这些生前喝糊糊、吃苞谷面的亡人,一般都不愿费那么大的力气,跑上大半天才串上一座坟。这样一想,尹文福的坟就更孤单了。
尹文福的坟很大,在村庄北边的野地里,堆得像座小坡,他睡得很舒坦,没有人跟他挤。为了给他下葬,伊布拉音和大梁坡村的人费了不少的劲。
你腾个地方给老弟吧
大梁坡村代销店的大铁锁天黑被人撬开了,丢了一些红糖和棉布。第二天一大早就有人传说是尹文福自己用钥匙开了锁,偷了东西给坐月子的老婆和刚出生的孩子,再把锁砸坏挂在门上给人看。
中午,村里有人看到抹了脖子的尹文福,尸体横在麦地里。尹文福七十岁的老娘正伺候他婆姨坐月子,大梁坡没有人敢告诉他家里人实情。人死得突然,做个棺材得三天,六月天,死人晾在野地里,怕就怕给狼和乌鸦叼了去。
“狗日的,有我在,看谁敢来叼我兄弟的半根汗毛。”伊布拉音带足了莫合烟,皮大衣往身上一背,抗着铁锨、坎土曼到野地里看死人去了。
伊布拉音一个人进了野地,在村庄北边的麦子地里找到了尹文福。
伊布拉音看了看躺在麦地里的尹文福,“老弟,不能躺在这里,我得挑个地方给你挖一个坑”。
尹文福的眼睛也看着伊布拉音。
伊布拉音说:“连我你都不放心,不放心你就睁眼看着!老弟,你躺的这块地是庄稼地,不是不让你睡在这儿,是怕浇水的时候,把你浇湿了,躺在湿地里,天天跟尿了床似的,多不舒服!”
伊布拉音用一根木棍敲了敲麦子埂子:“这里也不能躺,人过来过去踩在你身上,多不踏实!”
伊布拉音走了几步,用木棍戳了戳麦地边上的一块土:“这里碱太大了,天天吃盐碱伤肾。”
伊布拉音在麦地外面绕了几个圈回来,在尹文福脑袋边上蹲下来,圈了两根莫合烟,插了一根在尹文福嘴边,又把另一根插进自己嘴里含着,擦了根火柴给尹文福点上:“老弟,知道你不抽烟,点着了熏熏苍蝇、蚊子!”
伊布拉音看看尹文福,尹文福嘴角好像微微有了些笑意,伊布拉音满意地给自己点了烟。
“我给你瞅好了地方,就是离这里五十步远的芨芨滩那块。你看那里的芨芨草长得多结实,那地肯定有劲,边上还有几棵野柳树做伴,夏天热了,好歹能给你遮点荫凉。”伊布拉音拔了一捆芦苇,盖在尹文福身上,又折了几把麦子,盖住了尹文福的脸和脖子。
别欺负不会动的人
伊布拉音把坎土曼、铁锨都扔在芨芨墎子上,开始打量这块地。
这芨芨墎子有磨盘那么大,怎么说也长了十年八年了,能长草说明地气旺。伊布拉音踢子踢那丛密密实实的芨芨草:“老兄,你腾个地方给我老弟吧!你要是不肯让,等我给老弟挖好地窝铺,再把你栽在他屋顶上,他在下面睡他的,你在上面风光你的,你看咋样?”
伊布拉音往手上唾了口口水,抡起坎土曼从芨芨墩子的边沿一坎土曼一坎土曼地挖了过去。坎土曼稍一碰到芨芨根,他就赶紧让远一点,坑的边缘越来越大,伊布拉音满意地瞅瞅,“这个芨芨墎子挖下来,一个骆驼都能埋下了。”
坑越挖越深,芨芨根扎扎实实地往地底里盘,越挖越硬,坎土曼下去像砍在石头上,发出“吭、吭”声。堆在大坑四周的土把太阳光全都挡在了外头,坑深得像洞穴一样,挖到第二天下午的时候,伊布拉音爬不上来了,村里的人只能把土豆、馒头和白酒放在篮子里,用绳子吊下去给伊布拉音吃,再把皮大衣扔下坑,夜里伊布拉音就睡在坑里。
到了第三天下午,来了几个村里的壮汉,用绳子拴住芨芨墩子往坑沿上拉。伊布拉音满脸泥巴仰头看了看坑沿上巨大的芨芨墩子,掏出火柴想点烟,火苗一闪就灭了。
伊布拉音冲着上面喊:“火柴受潮了,扔包新的下来。”新的火柴还是擦不着,有人冲坑里的伊布拉音喊:“怕是鬼吹灯,赶快上来,不然你就没命了。”
伊布拉音拉着扔下去的绳子吃力地爬到坑沿上,刚上来就一头栽倒在土堆上。伊布拉音躺在地上说:“啥鬼吹灯,坑太深,没氧气喘不过气来了。”
一直睡在那个坑里
伊布拉音把盖在尹文福身上和脸上的芦苇、麦子收了一堆,放在麦地埂子上用火点了,好取取暖,也好赶赶那些绕着尹文福的尸体的绿头苍蝇。
这些苍蝇陪了他三天,伊布拉音听着它们嘤嘤嗡嗡地叫,像是在叫尹文福的名字,它们围着那堆盖在尹文福身上的芦苇和麦子乱飞,动不动就叮在上面舔沾在芦苇和麦子上的血。伊布拉音不停地挥着手帕驱赶它们。
白天它们被伊布拉音赶到一边,去叮旁边溅了血的麦子和泥土,到了晚上,伊布拉音盖了羊皮大衣睡下来,那些苍蝇招架不住野地里的冷风,就来钻伊布拉音的羊皮大衣。这些贪婪的家伙,白天尝够了人血的腥味,晚上就围着伊布拉音带膻味的羊皮大衣,沾点热烘烘的羊臊气。
这些苍蝇这样来来去去,在伊布拉音的身体和尹文福的尸体间叮爬翻滚,连伊布拉音都觉得,他的身体和尹文福的尸体的味道,已经分不出有啥不一样了。
有只蚊子飞进了尹文福的眼睛里,伊布拉音趴在尹文福的脸上吹了吹,眼睛很干,伊布拉音用手帕把蚊子抹掉,又揉了揉尹文福睁着的眼睛:“老弟,你睡一会儿吧,我替你赶这些苍蝇蚊子。”尹文福似乎放心了,合上了眼睛。
伊布拉音对苍蝇蚊子说:“你们叮我吧,顶多叮几个包,几天就平了,别欺负不会动的人,他脖子上已经那么大一个血口子了,血都流干了,叮了也没多大的油水。”伊布拉音挥挥手帕,那些苍蝇就全回到了伊布拉音身上。
尹文福的棺材是史木匠这辈子做过的最大的棺材,他在山东老家给地主做的棺材也没有这么大。
瘦小的史木匠钻进去试着睡了睡,出来对他老婆马乍英说:“里面宽敞的很,可以睡下我们两口子了!”
棺材从史木匠家运出来的那天,史木匠拆掉了小院子门,推倒了半个院墙,那口来不及上油漆的棺材,摆在史木匠家窄窄的院子里,像一间木头房子。
史木匠躺进去试棺材的时候,伊布拉音就估摸着棺材做好了。
第四天天蒙蒙亮,睡在田埂上的伊布拉音就听到了嘎吱嘎吱牛拉木轮车的声音。他爬起来裹好羊皮大衣,站在麦地埂子上朝麦地那头一看,那口巨大的白棺材浮在一地的麦子上,像只大船一样朝他站着的地方漂过来。
伊布拉音蹲在地上,把尹文福脖子上、脸上的麦秸、麦芒一点一点捡干净,把他手里的那把刀子取下来,用手帕包起来,放进了羊皮大衣的口袋,等他做好了这些再站起来的时候,那口大棺材就被几个村里的壮汉抬下牛车,放在他的脚边上了。
伊布拉音从野地里逮了一只小绵羊来,提着四条腿放在棺材上,在羊头顶上浇了些白酒,那小羊战兢兢地站在棺材上,四处望望,一动不动,伊布拉音急了,对着小羊大声叫唤:“我老弟往生,要你给他领个路,谁要你来这里站岗哨了,你这小畜生。”说完抓住领生羊的犄角,往一只耳朵里浇了半瓶烧酒,领生羊受了惊跳起来,绕着棺材边沿趔趄着跑了几圈,跳下棺材,慌张地撒腿往西跑了。
尹文福穿戴得像个地主老爷一样,头朝西边躺进宽大的棺材里,棺材盖子合上了,村里的汉子们开始往棺材上填土。
伊布拉音围着他挖的大坑走来走去,一边转一边嘟哝:“糊里糊涂就往里面填土,你们看清楚了没有,下葬的是我。你们埋错人了!躺在坑里的是明明是我,你们咋把我给活活地埋了。”伊布拉音两手捂住脸,蹲在土堆上大声地哭喊。
黄土一锨一锨重重地落下去,盖在白皮的棺材上……
大梁坡北边的那块野地里多了个大大的孤坟包。从村庄这边看过去,坟包上那个巨大的芨芨草墩,像个会变色的大瘤子,春天绿了,夏天黄了,秋天白了,到了冬天就变成了灰色,不像坟堆旁的那几棵红柳,一年四季都是血红血红的。
伊布拉音说,那是尹文福的血脖子。他还说,自从给尹文福挖了那个又深又大的坑,他觉得自己一直睡在那个坑里,没有醒来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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