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編輯推薦: |
陈丹青先生曾说过这么一段令人深思的话:“鲁迅的言论与思想,再早、再晚,都出不来。他的时代,是中国现代史国家祸乱与历史机会密集的时代,也是春秋以来一次短暂的‘百家争鸣’时代。倘若他被认为高于其他人,因为有其他人;倘若其他人不认同他,便说明那是群雄并起的年代。他身后被高悬、孤立,使我们只能仰望他一个。……但这些都不重要,真的要害,是我们几代人早已被塑造为另一群物种。我们的思维模式、话语习惯、价值判断及无数生存细节,几乎无法与鲁迅及他的同代人衔接对应。我们的困难不是不认识鲁迅,而是不认识我们自己。要还原鲁迅,恐怕先得借助鲁迅的生存经验,做一番自我还原。”
这个版本的《野草》精选《鲁迅全集》中充满哲思的诗文74篇,比如《死》,这是鲁迅先生病重那年写的一篇随笔。过了一个多月,他真的去世了。这篇质朴的随笔搁在今古所有谈论死亡的文学中,也是绝品,而其中遗嘱的末尾两句,真不愧为堂堂鲁迅,拿去和世界上种种著名的墓志铭与临终之言相比,也可谓独领风骚。这两句话,我们早知道的,就是: “让他们怨恨去,我一个都不宽恕。”如此挑衅却又深刻的文字,足以让人回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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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容簡介: |
鲁迅曾经说过,自己一生的哲学都在《野草》里了。新版《野草》精选了74篇短小却意味深长的诗文,全书分四个部分,开篇完整再现《野草》,其余三个部分择选《华盖集》《准风月谈》《三闲集》《集外集》《且介亭杂文》中充满张力与魅力的短文。文章的张力,是人格的张力,写作的维度,也是人格的维度——愤怒、但是同时好玩;深刻、然而精通游戏;挑衅、却随时自嘲,批判……或许我们能从大先生的文字中领悟到自己的人生哲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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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於作者: |
鲁迅
1881.9.25(农历八月廿八日)- 1936.10.19
原名周树人,浙江绍兴人,“鲁迅”是他影响最为广泛的笔名。
1904年赴日本仙台学医,后弃医从文,成为中国现代文学的奠基人。
1911年冬天鲁迅用文言写成的第一篇小说《怀旧》,
发表于《小说月报》被称为“中国现代文学的先声”。
一生写作千万字,主要成就包括杂文、小说、散文、现代散文诗、翻译等。
《 野草》是鲁迅先生唯一的一本散文诗集,
鲁迅曾经说过,自己一生的哲学都在《野草》里了。
主要作品集
《呐喊》《彷徨》《野草》《朝花夕拾》
《故事新编》《坟》《热风》《三闲集》
《准风月谈》《华盖集》《华盖集续编》
《南腔北调集》《花边文学》《二心集》
《而已集》《且介亭杂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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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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野草
题辞 _ 003
英文译本序
_ 005
秋夜 _ 007
影的告别 _ 010
求乞者 _ 012
我的失恋 _ 014
复仇 _ 016
复仇(其二) _ 018
希望 _ 020
雪 _ 023
风筝 _ 025
好的故事 _ 028
过客 _ 030
死火 _ 037
狗的驳诘 _ 040
失掉的好地狱
_ 041
墓碣文 _ 043
颓败线的颤动 _ 045
立论 _ 048
死后 _ 049
这样的战士_
054
聪明人和傻子和奴才 _ 056
腊叶 _ 059
淡淡的血痕中 _ 061
一觉 _ 063
华盖集华盖集续编坟伪自由书
战士和苍蝇 _ 069
导师 _ 070
杂感 _ 072
一点比喻 _ 075
未有天才之前 _ 078
写在《坟》 后面 _ 082
文学上的折扣 _ 088
从讽刺到幽默 _ 090
从幽默到正经 _ 092
准风月谈三闲集热风
别一个窃火者 _ 097
诗和豫言 _ 099
晨凉漫记 _ 101
中国的奇想 _ 103
豪语的折扣 _ 105
“中国文坛的悲观”
_ 107
“揩油” _ 109
我们怎样教育儿童的 _ 111
由聋而哑 _ 113
男人的进化 _ 115
文床秋梦 _ 118
电影的教训 _ 120
打听印象_ 122
怎么写 _ 124
智识即罪恶 _ 132
随感录三十五 _ 136
随感录三十六 _ 138
随感录三十八 _ 139
五十六 “来了”_ 143
五十七 现在的屠杀者
_ 145
五十九 “圣武” _ 146
六十一 不满 _ 149
六十二 恨恨而死 _
151
六十三 与幼者 _ 153
六十四 有无相通 _ 155
六十五 暴君的臣民 _ 156
六十六 生命的路 _ 157
集外集集外集拾遗集外集拾遗补编且介亭杂文附集
自言自语 _ 161
死 _ 167
自嘲 _ 173
题《呐喊》 _ 174
题《彷徨》 _ 175
答客诮 _ 176
惯于长夜过春时 _ 177
题三义塔178178
桃花 _ 179
自题小像 _ 180
人与时 _ 181
他们的花园 _ 182
梦_ 18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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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容試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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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论》
我梦见自己正在小学校的讲堂上预备作文,向老师请教立论的方法。
“难!”老师从眼镜圈外斜射出眼光来,看着我,说。“我告诉你一件事:——
“一家人家生了一个男孩,合家高兴透顶了。满月的时候,抱出来给客人看,——大概自然是想得一点好兆头。
“一个说:‘这孩子将来要发财的。’他于是得到一番感谢。
“一个说:‘这孩子将来要做官的。’他于是收回几句恭维。
“一个说:‘这孩子将来是要死的。’他于是得到一顿大家合力的痛打。
“说要死的必然,说富贵的许谎。但说谎的得好报,说必然的遭打。你……”
“我愿意既不谎人,也不遭打。那么,老师,我得怎么说呢?”
“那么,你得说:‘啊呀!这孩子呵!您瞧!多么……。阿唷!哈哈!He he!He,hehehehe!’”
《死》
当印造凯绥·珂勒惠支(Kaethe Kollwitz)所作版画的选集时,曾请史沫德黎(A.Smedley)女士做一篇序。自以为这请得非常合适,因为她们俩原极熟识的。不久做来了,又逼着茅盾先生译出,现已登在选集上。其中有这样的文字:
“许多年来,凯绥·珂勒惠支——她从没有一次利用过赠授给她的头衔——作了大量的画稿,速写,铅笔作的和钢笔作的速写,木刻,铜刻。把这些来研究,就表示着有二大主题支配着,她早年的主题是反抗,而晚年的是母爱,母性的保障,救济,以及死。而笼照于她所有的作品之上的,是受难的,悲剧的,以及保护被压迫者深切热情的意识。
“有一次我问她:‘从前你用反抗的主题,但是现在你好像很有点抛不开死这观念。这是为什么呢?’用了深有所苦的语调,她回答道,‘也许因为我是一天一天老了!’……”
我那时看到这里,就想了一想。算起来:她用“死”来做画材的时候,是一九一○年顷,这时她不过四十三四岁。我今年的这“想了一想”,当然和年纪有关,但回忆十余年前,对于死却还没有感到这么深切。大约我们的生死久已被人们随意处置,认为无足重轻,所以自己也看得随随便便,不像欧洲人那样的认真了。有些外国人说,中国人最怕死。这其实是不确的, ——但自然,每不免模模胡胡的死掉则有之。
大家所相信的死后的状态,更助成了对于死的随便。谁都知道,我们中国人是相信有鬼(近时或谓之“灵魂”)的,既有鬼,则死掉之后,虽然已不是人,却还不失为鬼,总还不算是一无所有。不过设想中的做鬼的久暂,却因其人的生前的贫富而不同。穷人们是大抵以为死后就去轮回的,根源出于佛教。佛教所说的轮回,当然手续繁重,并不这么简单,但穷人往往无学,所以不明白。这就是使死罪犯人绑赴法场时,大叫“二十年后又是一条好汉”,面无惧色的原因。况且相传鬼的衣服,是和临终时一样的,穷人无好衣裳,做了鬼也决不怎么体面,实在远不如立刻投胎,化为赤条条的婴儿的上算。我们曾见谁家生了小孩,胎里就穿着叫化子或是游泳家的衣服的么?从来没有。这就好,从新来过。也许有人要问,既然相信轮回,那就说不定来生会堕入更穷苦的景况,或者简直是畜生道,更加可怕了。但我看他们是并不这样想的,他们确信自己并未造出该入畜生道的罪孽,他们从来没有能堕畜生道的地位、权势和金钱。
然而有着地位、权势和金钱的人,却又并不觉得该堕畜生道;他们倒一面化为居士,准备成佛,一面自然也主张读经复古,兼做圣贤。他们像活着时候的超出人理一样,自以为死后也超出了轮回的。至于小有金钱的人,则虽然也不觉得该受轮回,但此外也别无雄才大略,只豫备安心做鬼。所以年纪一到五十上下,就给自己寻葬地,合寿材,又烧纸锭,先在冥中存储,生下子孙,每年可吃羹饭。这实在比做人还享福。假使我现在已经是鬼,在阳间又有好子孙,那么,又何必零星卖稿,或向北新书局去算账呢,只要很闲适的躺在楠木或阴沉木的棺材里,逢年逢节,就自有一桌盛馔和一堆国币摆在眼前了,岂不快哉!
就大体而言,除极富贵者和冥律无关外,大抵穷人利于立即投胎,小康者利于长久做鬼。小康者的甘心做鬼,是因为鬼的生活(这两字大有语病,但我想不出适当的名词来),就是他还未过厌的人的生活的连续。阴间当然也有主宰者,而且极其严厉,公平,但对于他独独颇肯通融,也会收点礼物,恰如人间的好官一样。
有一批人是随随便便,就是临终也恐怕不大想到的,我向来正是这随便党里的一个。三十年前学医的时候,曾经研究过灵魂的有无,结果是不知道;又研究过死亡是否苦痛,结果是不一律,后来也不再深究,忘记了。近十年中,有时也为了朋友的死,写点文章,不过好像并不想到自己。这两年来病特别多,一病也比较的长久,这才往往记起了年龄,自然,一面也为了有些作者们笔下的好意的或是恶意的不断的提示。
从去年起,每当病后休养,躺在藤躺椅上,每不免想到体力恢复后应该动手的事情:做什么文章,翻译或印行什么书籍。想定之后,就结束道:就是这样罢——但要赶快做。这“要赶快做”的想头,是为先前所没有的,就因为在不知不觉中,记得了自己的年龄。却从来没有直接的想到“死”。
直到今年的大病,这才分明的引起关于死的豫想来。原先是仍如每次的生病一样,一任着日本的S医师的诊治的。他虽不是肺病专家,然而年纪大,经验多,从习医的时期说,是我的前辈,又极熟识,肯说话。自然,医师对于病人,纵使怎样熟识,说话是还是有限度的,但是他至少已经给了我两三回警告,不过我仍然不以为意,也没有转告别人。大约实在是日子太久,病象太险了的缘故罢,几个朋友暗自协商定局,请了美国的D医师来诊察了。他是在上海的唯一的欧洲的肺病专家,经过打诊,听诊之后,虽然誉我为最能抵抗疾病的典型的中国人,然而也宣告了我的就要灭亡;并且说,倘是欧洲人,则在五年前已经死掉。这判决使善感的朋友们下泪。我也没有请他开方,因为我想,他的医学从欧洲学来,一定没有学过给死了五年的病人开方的法子。然而D医师的诊断却实在是极准确的,后来我照了一张用X光透视的胸像,所见的景象,竟大抵和他的诊断相同。
我并不怎么介意于他的宣告,但也受了些影响,日夜躺着,无力谈话,无力看书。连报纸也拿不动,又未曾炼到“心如古井”,就只好想,而从此竟有时要想到“死”了。不过所想的也并非“二十年后又是一条好汉”,或者怎样久住在楠木棺材里之类,而是临终之前的琐事。在这时候,我才确信,我是到底相信人死无鬼的。我只想到过写遗嘱,以为我倘曾贵为宫保,富有千万,儿子和女婿及其他一定早已逼我写好遗嘱了,现在却谁也不提起。但是,我也留下一张罢。当时好像很想定了一些,都是写给亲属的,其中有的是:
一、不得因为丧事,收受任何人的一文钱。 ——但老朋友的,不在此例。
二、赶快收敛,埋掉,拉倒。
三、不要做任何关于纪念的事情。
四、忘记我,管自己生活。 ——倘不,那就真是胡涂虫。
五、孩子长大,倘无才能,可寻点小事情过活,万不可去做空头文学家或美术家。
六、别人应许给你的事物,不可当真。
七、损着别人的牙眼,却反对报复,主张宽容的人,万勿和他接近。
此外自然还有,现在忘记了。只还记得在发热时,又曾想到欧洲人临死时,往往有一种仪式,是请别人宽恕,自己也宽恕了别人。我的怨敌可谓多矣,倘有新式的人问起我来,怎么回答呢?我想了一想,决定的是:让他们怨恨去,我也一个都不宽恕。
但这仪式并未举行,遗嘱也没有写,不过默默的躺着,有时还发生更切迫的思想:原来这样就算是在死下去,倒也并不苦痛;但是,临终的一刹那,也许并不这样的罢;然而,一世只有一次,无论怎样,总是受得了的……。后来,却有了转机,好起来了。到现在,我想,这些大约并不是真的要死之前的情形,真的要死,是连这些想头也未必有的,但究竟如何,我也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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