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編輯推薦: |
以充满哲思的文字,追索存在的价值,探究生命的智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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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容簡介: |
本书讨论传统艺术哲学中一朵小花的意义。佛家讲一花一世界,一草一天国,意在说一花、一草这样的小物也有它自己存在的逻辑和价值,本身就是一个完满的价值和意义世界,是一种大全,没有缺憾,不需要补充。
本书即以人类的艺术生活为切入点,来说人生命存在的价值,也是在讲一种回到世界、归复本真的智慧。上篇主要是一些观念性的讨论,如无量的世界懒写名山照大成若缺让世界敞亮由青山白云去说德将为汝美无上清凉界,下篇涉及一些具体的艺术家,如陶渊明、王维、白居易、苏轼、倪瓒、石涛、黄宾虹等,理论和个案相结合,共同呈现了传统艺术哲学的这一重要面向,富有理论深度和穿透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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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於作者: |
朱良志,1955年生,安徽滁州人。现为北京大学哲学系教授。长期从事中国传统美学和艺术观念研究,近年来又多在中国传统绘画研究方面投入心力。出版有《南画十六观》《石涛研究》《传世石涛款作品真伪考》《石涛诗文集》《八大山人研究》《真水无香》《中国美学十五讲》《曲院风荷》等著作,受到学界和读者关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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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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引 言
上篇
上篇述要
第一章 无量的世界
一、以物为量
二、大制不割
三、小中现大
四、一即一切
结 语
第二章 懒写名山照
一、巨师神髓
二、赏雨茅屋
三、石上菖蒲
四、江路野梅
五、清浅蓬莱
六、光而不耀
结 语
第三章 大成若缺
一、局促与自足
二、支离与大全
三、残缺与圆满
四、破碎与浑一
结 语
第四章 作为非历史的艺术
一、历史与历史感
二、在怀古中超越历史
三、不作时史
四、时空的截断
五、另一种永恒
结 语
第五章 让世界敞亮
一、照亮还是敞亮
二、山河大地的发现
三、且随色走
四、存在即意义
结 语
第六章 由青山白云去说
一、说说
二、我不说
三、让世界说
四、世界皎皎地说
结 语
第七章 德将为汝美
一、自性为美
二、澹然无极
三、归根曰静
四、空花自落
五、不作妍媚
结 语
下篇
下篇述要
第八章 无上清凉界
一、《闲情》之闲意
二、不爱不应物
三、幽鸟不知春
四、幽冷的眼神
结 语
下篇述要
第九章 陶渊明的存在之思
一、存之有尽
二、无遁而存
三、不存之存
结 语
第十章 王维的声色世界
一、色声即法身
二、色空无碍的辋川组诗
三、一行三昧的体验法门
四、作为非风景的山水
五、色声世界中的尘
结 语
第十一章 白居易的池上之知
一、池上
二、主人
三、逍遥
四、无隐
五、虚白
结 语
第十二章 苏轼的无还之道
一、无还的概念
二、庐山真面目
三、庐山烟雨浙江潮
四、何必论荣枯
五、造物初无物
结 语
第十三章 虞集的实境说
一、实境的概念
二、真性
三、真理
四、真实
结 语
第十四章 倪瓒绘画的绝对空间
一、绝对空间的概念
二、泛泛:超越对境关系
三、萧散:淡化联系纽带
四、寂寞:消解动力模式
五、苔影:抹去时间痕迹
六、蘧庐:重置无量空间
第十五章 石涛的兼字说
一、画与字
二、一字与一画
三、经权与画变
四、本之天与全之人
第十六章 黄宾虹的浑厚华滋说
一、浑厚华滋说的提出
二、浑全的法则
三、生生的机趣
四、纯化的语言
结 语
剩 语
主要参考文献
后 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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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容試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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引 言
一
元代艺术家倪瓒(号云林,1301—1374)题兰画诗写道:“兰生幽谷中,倒影还自照。无人作妍暖,春风发微笑。”一朵野花,开在幽深的山谷,没有名贵的身份,无人问津,没人觉得她美,也没人爱她,给她温暖,她倒影自照,照样自在开放——她的微笑在春风中荡漾。
这首诗寓含一个道理:一朵野花,也是一个有意义的世界,一个圆满宇宙。
从人知识的角度看,野花是微不足道的,并不具有意义。但野花可不这样“看”,她并不觉得自己生在闭塞的地方,也不觉得自己形象卑微,有所缺憾。野花“并不觉得”,其实是无法觉得。而人是有“法”觉得的。在人的“法”的眼光中,有热闹的街市,有煊赫的通衢,也有人迹罕至的乡野,人们给它们分出彼此,分出高下。人们眼中的花,有名贵的,有低下的,有万般宠爱的,有弃而不顾的。像山野中那些不知名的小花,人们常常以为其卑微而怜惜之。
“任真无所先”(陶渊明《连雨独饮》),中国古代有一种思想智慧,要归复人的真性,破这先在的“法”。大和小,多和少,煊赫和卑微,高贵和低下,晦暗和灿烂,是人知识眼光打量下的分别,庄子将这称为“以人为量”。科学的前行,文明的推进,的确需要这样的眼光。但是,并不代表这样的眼光是当然的。在人为世界立法的眼光中,人们以知识征服世界,以秩序分割世界,将世界当作对象,似乎不属于世界。人站在世界的对岸看世界,给它确定意义,这样的世界是被知识、情感等过滤过的,并不是真实的世界。其实,人本来就是世界中的存在,不能总是在世界的对岸打量它。当由世界的对岸回到世界,回到生命的故园时,你随白云轻起,共山花烂漫,以世界的眼光看世界,“任真”——依世界本来面目而呈现,即庄子所说的“以物为量”,这时一朵小花便有了意义——不是以人的观念决定了的意义。
本书讨论的传统艺术哲学中“一朵小花的意义”,是一种回到世界、归复本真的智慧。在森然的理性天地里,艺术家、诗人等热衷于去发现“一朵小花的意义”,是因为这微小存在的意义往往被忽略,甚或被剥夺。历史的丛林,人世的江湖,常常碾压着微小存在的梦。其实,恒河沙数,宇宙中每一个存在都可以说是微小的,短暂而脆弱的人生更是如此。一朵小花意义的顿悟,其核心是强调,生命本身就是一种权利,知识和秩序是人的创造,但不能成为霸凌的工具,人不能将世界的一切置于知识、欲念的统治之下,或者居高临下地“爱”它、悲天悯人地“怜”它,或者无情地卑视它。一朵小花也有存在的逻辑和价值,并不因外在的评价和情感投射获得存在的理由。
面对存在意义的坠落,先秦的老庄哲学等就曾有过关注。“感时花溅泪,恨别鸟惊心”(杜甫《春望》),诗人和艺术家毕竟是敏感的生存类别,我们看到,中国传统艺术发展中对此问题的重视,由开始的细微之声,唐宋以还,渐汇成深沉阔大之音。这直接影响着中国千余年来的艺术创造,甚至人们的生活方式。
在中国传统艺术的创造中,潜藏着如潘洛夫斯基所说人类悲壮的“自我约束原则”这一深沉的人文精神。接触唐宋以来的艺术事实就会发现,诗人、艺术家常在做“损”的功夫,形式上多做“减”法、“简”法。一池碎、满目枯荷的意象世界,往往传递的是这深沉的生命关怀。诗人、艺术家钟情枯木寒林之相,刻意渲染荒寒寂寞气氛,躲到无上清凉世界,去冷却心中的躁动,恰恰表现的是殷切的生命关怀意识。
苏轼说:“以爱,故坏;以舍,故常在。”(《东坡志林》)一个“舍”字,可以说是唐宋以来中国艺术哲学的灵魂。倪云林兰生幽谷的喻象就突出这“舍”的精神:在空旷无垠的山谷中,一朵微小而孱弱的兰花,其量上的“舍”,几近于无。中国艺术家要于此“舍”中,觑生命本相。“舍”,是为了挣脱羁縻,纠正人类缘由知识所产生的欲望扩张,那无尽的“爱”——占有的愿望,追寻在“人文”名义下被剥夺的存在权利。艺术家更在“舍”中,传递出人对世界的宽容和责任,维护人作为生命存在的基本尊严,在超越先在的“人文”附加过程中,建立更切近人生命的真正的人文世界。
二
说一朵小花的意义,不是说一个客观对象的意义,而是对存在意义的“发现”。意义是在直接生命体验中产生的,不由先在态度所支配。石涛以“法自画生”(《画语录了法章》)四字概括这种精神。法,“只在临时间定”(《大涤子题画诗跋》),它是即成的,当下的,直接的,自我的,也是鲜活的。这种哲学推重生命的鲜活感受,是“活泼泼”的,而不是为完成某种预先被确定的事实,去敷衍其事。在这种观念看来,从属性的劳作,终究是无意义的呻吟;应到自己真性中汲水,这里有永不枯竭的生命之泉。如唐代诗人寒山所说:“寻究无源水,源穷水不穷。”不要让外在的道、高飘的理、妙用无方的神等终极价值来支配你,没有外在的“源头”,直面生命体验的真实,才能发现生命的活水。道,在自我行走的道路上;神,在心灵的体验里;理,就在生命展开的逻辑中。
这里所说的当下体验,是在无遮蔽状态下亲近世界、与世界融通一体的存在方式,而非冥思或源于直觉的认识能力。瞬间妙悟,其实就是让世界自在兴现的智慧。唐代哲学家李翱是一位儒家学者,对佛学有兴趣,而药山惟俨的大名在当时朗如日月。一次,他去拜访药山。见药山时,开口便问:“如何是道?”药山并未直接回答,当时他坐在门前,门前置一案,案上放着一杯水,还有几函没有打开的经书,他向上指指天,向下指指案上的水,说:“云在天,水在瓶。”李翱豁然有悟,写了两首诗,首道:“练得身形似鹤形,千株松下两函经。我来问道无余说,云在青天水在瓶。”道在不问,佛不在求,不在读经,不在静修,只要放下心来,将系缚自己的绳索解开,与世界融通一体,处处都有佛,时时都是悟。云在青天水在瓶,这是一种任由世界自在兴现的哲学。唐宋以来的艺术,在很大程度上,就是这种自在兴现生命体验的记录。
说一朵小花的意义,也是在说平等的生命智慧。存在的意义是由平等铸就的。平等,不是知识的平衡、秩序的斟酌,而是对秩序与知识的超越。“木末芙蓉花,山中发红萼。涧户寂无人,纷纷开且落”(王维《辛夷坞》),山中自开自落的花儿,也是真实的,有其不待给予、不容卑视的独立存在意义。生命是平等的,我们不能因为文明推进,有太多的“文明”手段,有复杂的知识分别,只知道证明自己的至尊高贵,精英们忙着回护自己的地盘,就忘记了别的存在的意义。天生一人自有一人之用,一朵小花也有她的无上尊严。我们以掠夺别的存在获得自我存在到了得心应手之时,记得一朵小花也有她的存在权利,或许有好处,它让我们离真实世界不会太远。传统艺术常常以寂寞的形式,去记录远离羁縻的畅然、发现意义的欣喜。艺术家在萧瑟、质朴、单纯的境界营造中,玩味“小”的意义。这不是一声无奈的叹息,这里有金翅擘海的勇猛。看倪云林的数株寒林昂首于高莽云天的清影,就会有这种感觉。唐宋以来艺术传统中“贵族意识”的弱化,与此一哲学密切相关。
“一花一世界,一草一天国”,其根本旨意在生命的安顿,它是一个价值世界。隋唐以来哲学中说“小”,在一定程度上就是为了说“大”,说“圆满”,说太不圆满人生中的“圆满俱足”,说心灵的高蹈与回环,所谓“月印万川,处处皆圆”。听哲学家说“一月普现一切水,一切水月一月摄”(永嘉玄觉《证道歌》),其中就暗含这个道理。当下直接的体验是一种“大全”智慧,没有缺憾,不需要补充。圆满的降临,取决于人是否有生命的“定力”,是否有生命的“俯仰自得”的功夫。韦应物《滁州西涧》咏我家乡的一条小河,是一首童叟皆知的诗:“独怜幽草涧边生,上有黄鹂深树鸣。春潮带雨晚来急,野渡无人舟自横。”所吟咏的就是这俯仰自得的圆满智慧。狂草大家张旭以鲍照《芜城赋》中“孤蓬自振,惊沙坐飞”为毕生追求的境界,也是此理。正像陶渊明所说,“寒华徒自荣”(《九日闲居》),一朵在萧瑟秋风下独自绽放的淡然的菊,无所求,不畏凄寒,不以荣为荣,自有璀璨的生命光芒,有难以言传的美。这个看起来微小的“一”,就是圆满俱足的“一切”。说一朵小花是一个大全世界,是在砥砺生命信心,不仰望外在“态度”的变化,要在归复内在心灵的平宁,心安即归程。
传统艺术哲学将这独特的生命绎思凝固在四个字中:小中现大。大,是价值的实现。
三
这就是我近日草成、奉献给读者的新作所要研究的中心问题,它也是二十多年前就引起我研究兴趣的问题。我在这个世纪初出版的《曲院风荷》中有“微花”一讲,涉及此问题;此后出版的《中国美学十五讲》中有“以小见大”一讲,谈到此问题;稍后做石涛研究,剖析他的“一画”时,触及此问题;《南画十六观》讨论文人画“真性”问题,也不离这个关键问题。这是我想写的一本书,也是我深感学力不逮、很难完成的一本书。它是我关于艺术的见解,也是自身关于生命存在的切身体会。现在忐忑地将这部不成熟的作品呈现在您面前,希望能得到您的指正和帮助。
本书所讨论的问题,在中国传统艺术哲学中具有不可忽视的位置。它不是一本书、一个理论家、一个时代所拥有的思想,而是中国诗人、艺术家和智者泛舟于知识瀚海时,对生命意义的追问。艺术是心灵的轻语,生命存在的价值是其永不消歇的话题。它是诗、书、画、乐、戏曲、建筑、园林乃至篆刻、盆景等创造背后所潜藏的问题,是诗家吟咏的主题,也是很多画家要表达的秘意。造园家做一个小品,在纳千顷之浩荡、收四时之烂漫中,有此驻思。篆刻家在方寸天地腾挪时,亦萦绕此意。拘谨的文徵明说:“我之斋堂,每于印上起造。”他的烂漫思虑中,包含这一思想。既是词人也是词学理论家的张炎(1248—约1320),咏着秋风,说:“只有一枝梧叶,不知多少秋声。”(《清平乐候蛩凄断》)优雅言辞中,也氤氲此一哲思。高才的苏东坡评画说:“谁言一点红,解寄无边春。”(《书鄢陵王主簿所画折枝二首》其一)正是由此哲学萌发出的思考。恒河沙数,生命是微小而脆弱的,传统艺术哲学小中现大的智慧,通过妙用恒沙的追踪,来展现人的存在价值。总之,本书说一朵小花的意义,乃是以人类的艺术生活为切入点,来说人生命存在的价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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