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編輯推薦: |
茅盾文学奖、鲁迅文学奖得主迟子建小说代表作, 迟子建文学王国的起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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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容簡介: |
本书收录《北极村童话》《没有夏天了》《奇寒》《观慧记》等四篇中篇小说,均是发生在北极村的故事。《北极村童话》为迟子建1984年发表的处女作与成名作,就此在中国当代文学史上创造出一个专属于迟子建的奇异而神秘、温暖而哀伤的文学王国——北极村。《没有夏天了》《奇寒》与《北极村童话》一脉相承,从夏自冬,作者细腻描摹北极村偏僻天地里的幽微细节,深情书写那里生活着的孤独中饱含勇气的人物,以及在苍凉与沉重之间闪现着温暖与希望的故事。《观慧记》为作者二十余年后对北极村的深邃回望。借三千年一遇的彗星降临的时机,主人公重回北极村,漫长辽远的时空,让北极村的故事韵味悠长,更给人留下关于爱和时间的无限遐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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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於作者: |
迟子建,1964 年生于漠河。1983 年开始写作,已发表以小说为主的文学作品六百余万字,出版有九十余部单行本。主要作品有:长篇小说《伪满洲国》《越过云层的晴朗》《额尔古纳河右岸》《白雪乌鸦》《群山之巅》,小说集《北极村童话》《踏着月光的行板》《世界上所有的夜晚》,散文随笔集《伤怀之美》《我的世界下雪了》等。曾获得、第二、第四届鲁迅文学奖,第七届茅盾文学奖,澳大利亚“悬念句子文学奖”等奖项。作品有英、法、日、意、韩、荷兰、瑞典、阿拉伯、泰、波兰等海外译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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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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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极村童话 001
没有夏天了 045
奇寒 123
观彗记 17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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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容試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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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大轮船拉笛了。起锚了。船身在慢吞吞地动了。
妈妈走了,还有姐姐和弟弟。我真想哭。妈妈真狠,把我一人留在这儿了。瞧她站在甲板上向我招手,还不时抬起胳膊蹭眼睛。她哭了。
留下我,刚走,就想了?真好玩。我不愿意看她,更不想跟她招手,让她走吧。
狠心的妈妈,我恨你!
记得有一次,妈妈边刷洗石膏像,边跟邻居王姨唠嗑。我只不过说一句:“妈妈,给洗澡,怎么不打香胰子?”回答我的是一个火辣辣的嘴巴,“看我不把你送姥姥家!”
还有一次,我听收音机,乱调一气。猛然,收到了一个很好听的曲子。我听迷了,妈妈和爸爸也都听迷了。后来,里面传出了“莫斯科广播电台,这次……”,吓得妈妈啪地关了它,并飞速地拧了调谐钮,冲我道:“乱捅!就该把你扔到姥姥家,总也别回来!”
于是,甩下了我这个淘气的、爱说的、不听妈妈话的孩子。好了,现在什么都可以说了。姥姥家里有大空房子,你可以说个痛快了。
船更远了。渐渐地,在我的眼里,它变成了一条小蝌蚪,在奔腾的江里跳着。
一手攥着石子,一手挥舞着柳条棍,在沙滩上玩了一会儿,我又想哭了。鬼知道,我为什么要哭。我使劲抽了一下鼻涕,仰头望着天。
天上缀满了云,雪白雪白的。它们有的像兔子蜷在那睡觉,有的像猫在捕捉老鼠,还有的像狗、像鱼。它们自由自在地游着、飘着。天真大!它能容得下那么多的云。云多好啊,它可以睡觉,可以奔跑,可以俯身看到树木花鸟,可以仰头望见星星月亮。对了,听爸爸说,云还可以化作雨、变成雪呢!
天热极了。嗓子要冒烟了。姥姥抹够了眼泪,在喊我了。
姥姥是小脚,一走一摇,像是扭秧歌。我不愿意和她一起走,便挣开她的手,向前跑。跑累了,再停下来。看着姥姥走路的那副样子,我忍不住喊:“鸭子鸭子快快走,跩悠跩悠上高楼。高楼有个松树塔,一咬一半拉。”
这话可把她气坏了,她边追边喘着,喊着:“骂姥姥,天打五雷轰!”我便又跑,摇晃着柳条棍,东捅捅,西戳戳,好不快活。
糟糕死了,我把蜂子窝给捅了。一个个小黑绒球向我扑来、压来。立刻,嘴肿了,脖子上、屁股上,都火辣辣地痛。
姥姥赶来了,急得直掉泪。“看看,当妈的刚走,闺女在这就……咳!”见我哭得凶,她就吓唬我说,“快起来,要不天兵天将该来了。收拾了你,姥可不管。”
我害怕,抹干眼泪站起来,顺从地趴在姥姥背上。
一颠一颠地,走啊走啊。我累了,渐渐地睡了。等我睁开眼,迷茫中,我就看见了姥姥家的大木刻楞房子。
二
大木刻楞房子是新盖的,房梁上还拴着红布。姥姥说,那样可以避邪。房子大,进门是厨房,东西各一间屋。西屋门帘上钩着花,炕上有一床猩红色的缎子被,南窗下摆着一张黑漆桌子,上面放着镜子、香粉和雪花膏瓶。这是小姨的住处。我和姥姥住东屋。屋里一溜大炕。炕上油着蓝漆,光滑滑的。躺上去,忍不住要打几个滚。
晚间,我和姥姥睡一个被窝。她给我讲故事,净是鬼和神,可有意思呢!我爱听,听完了又害怕,便把身子缩在姥姥的胳肢窝下,死死地抓住她的肩膀。
尽管这样,我还是喜欢过晚上。左邻右舍的人挤在厨房里,卷着烟,呷着茶,天南海北地聊,我可以支着下巴听个够。
白天的日子就不一样了。姥爷打完更,喝了酒就去菜园;姥姥白天总不着闲,剁鸡食,采猪菜;小舅白天上学,学校离家路远,中午不回来;小姨到队里干活, 中午回来,吃了饭就躺在炕上睡。我多么恨白天啊,恨这夏天的白天!
白天太长了,太热了,太让人气闷了。我想念家乡的伙伴。那时,多好啊。有一次,我们好几个人去偷母娘娘家的黄瓜。这个臭婆娘,坏着呢。人家的小鸡进了她家园子,就用石头给砸死,煺了毛,扔进油锅。她家的黄瓜刚做钮,黄花还没落呢。我们一人装一兜,跑到小树林,吃个精光,然后再返回去,看母娘娘骂仗:“哪个杂种,偷吃了你姑奶奶的黄瓜,让他不得好死!是男的,吃饭噎死;是女的,生孩子憋死!”
她跺着脚,叉着腰,唾沫星子四溅。
可这里呢?整个一条街,只有三个小孩:兰兰、小宝和我。
兰兰跟我同岁,长得比我好看多了:大眼睛,小嘴巴,就连那薄嘴唇,也是红鲜鲜的。她家穷,孩子多,妈妈常年有病。她总要在家看弟弟和妹妹,很少出来找我。我到她家,她妈又不高兴,指鸡骂狗的,说我招她偷懒了。
小宝是李奶奶四十岁时得的独苗,娇得了不得,六七岁了,撒尿还得用人把,动不动就像小姑娘一样哭。李奶奶不让他出来,怕他跌跟斗摔了腿,又怕他不小心跌进井里。
他们都不出来,我就一个人玩,到菜园里捉蚂蚱、蝈蝈,把大个的留下来,装到小舅给我编的笼里,塞进倭瓜花给它吃。看腻了,就到房后去做泥人。
姥姥家房后有个小洼兜,一下雨便淤好多水,水泡得边缘的土黏黏的。我把它和面似的揉一堆,我每天可以做好几个泥人。我偷偷用姥爷的小木盒里的西瓜子,给泥人当眼睛;又把小姨的胭脂膏子,悄悄抹在了小泥人的嘴巴上。
听姥姥说,大舅那年回家,带回好几个大西瓜。吃完后,姥爷就把瓜子拾起来,装到那个盒子里。他平常从不动它,家里来了客人,却逢人就要打开说:“这是大儿抱回的西瓜,吐的子呢!”等到别人连连点头,啧啧夸赞,他才满足地小心翼翼地放好。那样子,就跟他喝酒时,慢慢地端起盅,轻轻地抿,生怕弄洒、喝漏了一样。
就在西瓜子少得不能再少的这一天,他跟人说着说着话,冲我喊:“灯子!听见了吗?灯子!把那个瓜子盒拿来。”
我吓得打了个干嗝,憋了好半天,直着眼说不出话。姥姥捶我的背,才顺过一口气来,委屈得我哇的一声哭起来。
“老丧门星!灌够了猫尿,”姥姥咬牙切齿地骂着,“高音喇叭似的,吓死人!”
我就势倒在姥姥怀里,故意大声号哭。
姥爷没趣,晃着身子站起来,对人家说:“不看了,不看了。看也没用,没用哇。”他从姥姥怀中把我接过去,慢吞吞地走到菜园。
这是他次抱我啊。
三
暖洋洋的太阳,照得菜园泛着一层青光。柿子已经拉红丝了。
他把我放在地上,弯腰摘了个半青半红的,放在我手里。他以为我真的吓着了,摸着我的头发,说:“灯子好,姥爷再不大声说话了。吃吧,等到大秋,红透了,都留给你。”
我茫然点点头,赶忙咬了一口。恰巧咬到青的那半上,涩得我直想吐,但后还是把它吞了。
姥爷不知怎么了,这几天话特别多。小舅说他想大舅了,大舅已经三年没回来了。
“爱吃西瓜吗?”他问我。
我慌忙点点头,想想不对,又赶忙摇摇头。他并没在意,只管说:“你大舅那次回来,就带回了大西瓜。红瓤的黄瓤的都有。吃起来沙凌凌、甜丝丝的。” 他醉了似的,眯着眼,惬意地有节奏地拍着腿。
“东头的‘老苏联’,见过吗?”
“谁?”自从住到姥姥家,我还不曾到东头去过。
“咳,说这些做啥。不说了。”
他扔下我,竟自蹒跚着走了。
气得我把嘴巴噘到鼻孔上。
尽管如此,我还是跑到房后,把小泥人身上的西瓜子都抠出来,用淤水洗好,放到衣襟上搓干净,一粒一粒地摆在小木板上。
谢天谢地!姥爷几天不看盒子,也没有人到房后去。西瓜子不知不觉地干了。趁没人时,我把它们送了回去。
西瓜子的事总算平息了。姥爷又闭紧了嘴巴,不说一句话,阴着脸,闷闷地喝酒。
太无聊了。天气又闷又热,像捂在蒸笼里,除小姨外,其他人都蔫了似的。
小姨好高兴。她吃了饭,就梳那又光又黑的大辫子,往脸蛋上扑粉。打扮好了,就前后左右地照镜子。也不告诉家里人,就偷偷地溜了。小舅告诉我,小姨去找开拖拉机的张舅舅。
天旱了。小泥人被晒裂了身子,烫掉了胳膊。老母猪趴在圈里,一声不响地晒大肚皮。小鸡小鸭都猫到荫凉处。
尤其是傻子狗,晒得更可怜!
姥姥家的门前用铁链子拴着一只狗。它的毛黄黄的、茸茸的、长长的,风一吹,泛着金灿灿的光。它的个头大,腿又粗又壮,一跑起来,抖着满身毛,威风凛凛的。这样一条好狗,却被唤作“傻子”。
傻子可厉害呢。姥姥说,有一次,它把看地的大爷咬得腿肚子直蹿血,因此被揍了个半死,尾巴上的毛也被剪掉了许多,拿去给人家敷伤口。从那以后,它的脖子套上了锁链。
我怕这条狗,不敢接近它,只是远远地站着看。姥姥说,狗是不咬自家人的。可我还是怕,总觉得它的眼睛像冒着火。
天这么热,它也没精打采地趴在柞木障子下,长伸着舌头,呼呼直喘气。我试探着端盆凉水,慢慢地蹭近它。它似乎有要站起来的意思,可只是身子动了动,却没能成功。我把盆放到它旁边,轻轻地蹲下,胆突突地抚摸着它的毛。它得意了,仰着身,斜伸着腿,微闭着眼,缩着头。我便又使劲搓它,搔它,捶它。
它终于被我征服了!我有了新的伙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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