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格非清华文学讲稿,三年“小说叙事研究”课精华
2018年至2020年,格非在清华大学中文系“小说叙事研究”课上,从19世纪中期以来的小说家里精选出三个案例,讨论一百多年来社会、历史和文化观念的变革。在课程录音与讲义的基础上,整理成这卷珍贵的文学讲稿。
三位不安的现代隐士,三种带预言性质的伟大作品
《没有个性的人》|穆齐尔:被二战的炮火惊醒,流亡瑞士
《暗夜行路》|志贺直哉:一生搬家多达26次
《白鲸》|麦尔维尔:一直在海洋与陆地、城市与孤岛的生活之间摇摆
对乡村文明衰落或城市化兴起引发的问题,尝试作答
对现代文明进程的强烈质疑和反思,是19世纪以来所有伟大小说的共同特征。本书所选的三位小说家,皆是由传统自然过渡到现代文明的居间者。格非条分缕析其作品,尝试对乡村文明衰落或城市化兴起引发的问题,做出理性回答。
从某种意义上说,今日危机并未消除。在他们向未来眺望的目光中,我们身处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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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容簡介: |
《望春风》出版后,引发的对乡村文明衰落或城市化兴起的困惑与忧虑,余波犹在。2018年至2020年,格非在清华大学中文系“小说叙事研究”课上,将这些问题带入现代小说史的脉络中思考,从19世纪中期以来的小说家里精选出三个案例,讨论一百多年来社会、历史和文化观念的变革,由此形成这卷生动的文学讲稿——《文明的边界》。
本书聚焦奥地利作家罗伯特·穆齐尔、日本作家志贺直哉与美国作家麦尔维尔。从《没有个性的人》、《暗夜行路》至《白鲸》,格非带读者穿梭于文学的森林,去拜访这三位不安的现代隐士。
对现代文明进程的强烈质疑和反思,是19世纪以来所有伟大小说的共同特征。这卷文学讲稿,以传统自然过渡到现代文明的居间者之视角,发出叩问:究竟什么是现代文明的边界?它到底要将我们带向何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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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於作者: |
格非,1964年生,江苏丹徒人。中国当代作家,清华大学教授、博士生导师。
主要作品有长篇小说“江南三部曲”(《人面桃花》、《山河入梦》和《春尽江南》)、《望春风》、《月落荒寺》等,中短篇小说《褐色鸟群》《迷舟》《相遇》等;另有论著和散文随笔《雪隐鹭鸶:〈金瓶梅〉的声色与虚无》《博尔赫斯的面孔》《小说叙事研究》《文学的邀约》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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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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辑一 罗伯特·穆齐尔
没有生平的作家
伟大的现实小说
群英会
憧憬“和平和爱”的人
一本思想性随笔
寻找“另一个地方”
辑二 志贺直哉
从《矢岛柳堂》谈起
褒贬不一的“小说之神”
志贺笔下的“社会世界”
独树一帜的“写实主义”
自我意识过剩
死亡与虚无
婚姻与性爱
者及其自然
志贺笔下的事物
辑三 麦尔维尔
《白鲸》
麦尔维尔的其他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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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容試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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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序
自2007年秋季学期开始,我给清华中文系的研究生开设“小说叙事研究”一课。起初,该课程主要以介绍西方叙事理论为主,后来逐步增加了小说作品研讨的比重。比如说,关于章回小说《金瓶梅》的讨论,持续了两至三年。到了2016 年,长篇小说《望春风》出版之后,由这部作品的创作所引发的种种困扰和忧虑,余波犹在。要不要将这些问题带到研究生的课堂上去讨论,我一直踌躇难决。
要讨论乡村文明的衰落或城市化的兴起,就不能不涉及传统与现代、自然与文明的关系问题,不能不涉及我们对现代性的复杂运动半迎半拒的暧昧态度。当然,这些都是老生常谈。在空泛或情绪化的议论层面来怀旧和抒发所谓的乡愁,在我看来,不仅无助于对现实的冷静观察和反思,反而会使本来尖锐的现实感发生某种麻木和钝化,更不必说,关于乡愁的话题,早已是当代时尚的一个部分了。
不过,如果我们将这些忧虑和困惑带入现代小说史的脉络中去思考,情况或许会有所不同。我们知道,不论在中国、日本,还是欧洲,作为传统文类的小说,常常被认为是雕虫小技,无关治忽。而现代小说则被认为是一个新生事物—与其说它是对传统文类的延续和传承,毋宁说它是一种全新的装置。与传统小说所不同的是,它本身就是时代困惑的产物,或者说是社会和历史巨变的伴生物。正是在这个意义上,卢卡奇将现代小说视为上帝死去之后的史诗; 费希特则干脆将现代小说看成是罪大恶极(die vollendete Sündhaftigkeit)生活时代的艺术形式。而在我看来,对现代文明进程的强烈质疑和反思,是19 世纪以来所有伟大小说的共同特征。
基于上述思考,在和学生商量后,我决定每年在课堂上重点讨论一位作家的作品,连续四年,形成一个基于小说史的文化专题研讨。当时的设想是,从19 世纪中期以来的小说家中挑选出四位,进行个案研究,来讨论一百多年来社会、历史和文化观念的变革。初步选定的四位作家,分别是美国作家麦尔维尔、奥地利作家罗伯特·穆齐尔、日本作家志贺直哉以及中国现代作家沈从文。后来,我考虑到中文系的学生对沈从文的作品大多很熟悉,另外,近些年来国内学界对沈从文的研究也已非常充分了,遂临时决定将沈从文暂且排除在课程之外,研讨专题的周期也相应缩短为三年。
现在,在该专题计划行将结束之际,我或许应该简单地来谈一谈三位作家之间的思想关联。
麦尔维尔的生活、写作的年代早,他不可能读到穆齐尔和志贺直哉的作品;从现有的材料和文献中,我也没有发现穆齐尔和志贺直哉受到过麦尔维尔的直接影响。至于说穆齐尔与志贺直哉,他们的生活年代虽有交叠的部分,但在写作上没有彼此影响的明确证据。尽管他们都生活在不同社会或时空关系中,对社会、现实、历史的观察,对生存的沉思也有各自的侧重点,但他们的生活和写作活动也形成了令人不可思议的亲缘性或同构性。随着阅读的深入,我们也许会为他们之间太多的共同点而感到震惊吧。简单来说,这些共同点包括以下几个方面:
一、 他们都是现代隐士或离群索居者。对于生存本身的严酷、悲哀、荒谬和动荡不安,三个人不约而同地采取了规避和疏离的态度,无论是他们自己的生活,还是其笔下人物的遭遇都是如此。从被动或消极的意义上来说,疏离是一种本能的生存反应,意味着生活本身的强烈不安和缺乏意义。而从积极的意义上来说,疏离也预示着在现实与文化中寻找理想之地的艰辛努力。不过,这种疏离或寻找,自始至终都笼罩着浓郁的悲剧氛围。在《没有个性的人》中,乌尔里希一直在为自己寻找“另一种状态”或“另一个地方”, 终以失败告终。而穆齐尔本人的隐遁之梦,也被二次大战的炮火惊醒,他不得不流亡瑞士,后在他所厌憎的“另一个地方”告别人世。麦尔维尔则一直在海洋与陆地、喧嚣城市与无人孤岛的生活之间摇摆。事实上,他也曾选择在不同的地方居住,变换不同的职业。当他于1891年去世时,他已差不多被人遗忘—社会公众对他的死亡消息的直接反应并不是悲悼和怀念,而是对这个人竟然还活在世上感到不解和恍惚。至于说志贺直哉,他一生中搬家多达26次,其行为本身就是生命处于不安状况的好注脚。
二、 三位作家都将自然与现代文明的冲突作为自己作品重要的主题。对穆齐尔来说,自然意味着一个以“演绎法”为其基本逻辑、具有统一的人类目标与价值的传统社会。而现代文明则是建立在“归纳法”基础上的异己的任意性的随机运动—城市街道无目的地膨胀与扩张,正是这种运动的隐喻。对麦尔维尔而言,自然是尚未由人类居住、远在非洲或东方的“蛮荒之地”,而在某种意义上,现代文明 犹如吞食同类的“裴廓德号”捕鲸船,是一个既攻击异己, 同时也“自我攻击”的无情机器。志贺直哉笔下的自然,也许是中国读者为熟悉的。它是遥远而贫瘠的乡间山林和村落所彰显的宁静简朴和远离尘嚣,能够给人带来顿悟和真正的安宁,而现代文明则更多地呈现为空洞、无意义、令人厌恶的人际关系。面对这一现实,三位作家都提出了同样充满忧思的严肃问题:现代文明终的目的是什么?它到底要将我们带往何方?什么是现代文明的边界?
三、 三位作家通过各自的写作都在试图重构现代性的时空关系。他们都是从“不安或危险的现在”出发进行思考,并同时将探寻的目光投向过去与未来。也就是说,对不安现在的谛视,迫使他们审视人类文明的传统与过去,与此同时,也对不确定的未来进行某种眺望。这一行为本身即足以说明,现代性的危机,在某种意义上也可以被视为“时间性体验”的危机。用柏格森的话来说,现在的时间,总是带着累积着的过去的印迹向前滚动,并与指向未来的意图紧密相关。转瞬即逝的“现在”或“当下”之所以是有意义的, 那是因为,“现在”是为精神所捕获的永恒的投影—精神在自身中承载了世界或时间的整体,并且始终保持为“现在”。换言之,“现在”不过是永恒链条上的一个停顿。而现代文明的发展,正在使“现在”或“当下”堕落为一种没有意义的、在不知不觉中被越过的科学图点。这样一来,现在、过去和未来就同时处于危险的关系中。也就是说,永恒的崩溃,必然意味着当下性的彻底瓦解,反之亦然。为了拯救这种当下性,三位作家的姿态大同小异。他们都求助于孤寂的冥想、静观的直觉以及禅宗式的顿悟,试图重新回到人类时间永恒的绵延之中。
四、 在现在、过去和未来裹挟在一起向前滚动的历史进程中,穆齐尔、志贺直哉和麦尔维尔都为自己设定了一个思考与观察的基点。我把这个基点称为“后之人”。他们都是站在这个未来的基点上,来回望整个文明进程的。麦尔维尔作品中的“后之人”就是以实玛利,他是人类文明之舟“裴廓德号”覆灭之后的幸存者。《白鲸》的真正悲剧也许还不是“裴廓德号”的沉没,而是作为船长的亚哈所代表的神秘莫测的文明意志:明知追击白鲸的行为将终导致毁灭,仍然满含泪光地扑向那个终点。在麦尔维尔看来, 对莫比-迪克的攻击,同时也意味着人类的自我攻击。这多少也印证了志贺直哉的看法。他认为自然和人的退化乃至终归于寂灭,从根本上说是不可逆转的。因为它根植于人类永不餍足的发展意志,即便人类的意识已经认定人类必将因发展而毁灭,谋求发展的步伐也不会停止。《暗夜行路》的主人公时任谦作在日记中写下这个感想时,他无疑也已经获得了某种“后之人”的特殊视野。而在穆齐尔的笔下,地球上的后之人是一位科学家。在人类终毁灭的那一刹那,他正忙于撰写一篇关于蚁酸的论文。穆齐尔对现代文明的反思与批判,主要是从知识、话语以及形形色色的观念和意见所呈现的巨大分裂出发的。这种分裂不可调和,预示着现代文明整体目标与方向感的彻底丧失。与麦尔维尔一样, 穆齐尔将现代社会中的个人比喻为海洋中的孤岛。不同的是,孤岛形成的原因不是由于交流的匮乏和阻碍,而是源于过度的信息交流而导致的无所适从。用穆齐尔的话来说,包围着这个孤岛的,是由无数知识、话语以及论文所组成的汪洋大海。
穆齐尔、志贺直哉和麦尔维尔都在为人类和文明的危机向我们发出预警。在他们向未来眺望的目光中,我们身处其间。从某种意义上说,今日危机并未消除,甚至在某些方面变得更加深重和危险。我们并不一定要赞同或接受他们的见解与判断,但这些作品所发出的启示之光,或许有助于我们将不假思索的自动化生存重新问题化,以应对当今时代的文化与生存困境。
后需要说明的是,关于穆齐尔的那部分文字,是在讲课录音的基础上修改而成的,而志贺直哉与麦尔维尔的讲义,则在上课前就已完稿。因此,本书的行文风格,前后略有差异。清华中文系研究生曹翰林和许雪菲同学为文字的录入、校对和修改付出了很大的辛劳,在此郑重致谢。
2020 年6 月19 日
没有生平的作家
我们今天开始讲罗伯特·穆齐尔。穆齐尔1880年出生于奥地利,1942年在瑞士去世。他被称为“没有生平的作家”。也就是说,在他的生活经历中,没有什么值得大书特书的事情。除了不多的几部作品之外,他很少有其他的言论、演讲、文章问世。我们研究穆齐尔所能参考的基本材料,除了他早期的几部作品以及大部头的《没有个性的人》(未完成)之外,剩下的也许就是他的日记了。这些日记自从被整理出版以来,一直是国际上研究穆齐尔的一个重要文献。研读它们,可以了解穆齐尔在人生的不同阶段,对日常生活、社会现实和历史文化的一些基本见解。穆齐尔的日记有一部分已被译成了英文,但中文译本(除了一些零散的节译之外)在国内还没有出版。德语或英语比较好的同学,可以去找来看看。虽然说穆齐尔是“没有生平的作家”,但是我们作为研究者,作为读者,却不能简单地用这句话将他的生存经验一笔抹掉, 而应该尽可能多地去搜寻一些材料,以了解这个人一生的大致经历。我以前讲过,对于文学研究而言,知人论事很重要。在研读文学作品的同时,我们也需要了解作者的基本生活状况。
关于穆齐尔,有几个方面的情况,我这里给大家稍微说一下。穆齐尔本人是奥地利人,出生在奥地利卡林西亚州一个叫克拉根福的地方。与弗兰茨·卡夫卡一样,穆齐尔也是一位生活在奥匈帝国版图内用德语写作的伟大作家。我希望大家在研读穆齐尔的作品之前,对奥匈帝国的历史与地理有一个大致的了解。如果没有这方面的基础知识,我们在阅读《没有个性的人》时,就会产生很多困惑。比如说,德意志民族、斯拉夫民族,当然也包括捷克和匈牙利,与传统的奥匈帝国到底是什么关系。而其中尤其重要的,是德国和奥地利的关系。因为在《没有个性的人》中,德国和奥地利的复杂关系一直是情节发展的中心问题。关于这一点,我这里就不多说了,大家自己去做功课。我仅仅强调一点,穆齐尔虽然是奥地利人,但他一直崇尚德国文化,对奥地利多少有一点轻视。尽管在文化上,人们常常德、奥并称,但穆齐尔不认为奥地利有什么值得关注的文化特色和自主性。穆齐尔在作品中讨论的“历史文化”这个概念,基本上是以德国文化史为蓝本的,与奥地利没有什么太大的关系。
穆齐尔是家中的独子。他的父亲是奥匈帝国时期政府的工程师,因为在工作领域中取得了很大的成就,后被封为贵族。现在研究界一般把穆齐尔称为一个中产阶级作家。在我看来,穆齐尔在社会地位方面,与《没有个性的人》中的主人公乌尔里希具有很大的相似性:家境优裕,收入稳定,生活无忧,受过良好的教育。穆齐尔从他父亲那里继承了成为一名优秀工程师的理性和科学头脑。而他的母亲是一个富有艺术气质的人,生性敏感、紧张而多疑。穆齐尔很多的艺术天赋和感知力,包括他敏感的气质都是源于母亲。问题是,母亲也给他带来了一份“负资产”。在穆齐尔出生后不久,他的母亲就开始和一个名叫亨利希 · 赖特尔的年轻人私通。在当时社会风气比较开化的奥地利,与人私通也许算不上是一件了不得的大事。但这个年轻人在长达二十多年的时间里,搬入穆齐尔家中,与这对夫妇公然组建了一个“三角关系”家庭,并在畸形关系中相安无事地生活,即便放到今天,也不能不说是一件惊世骇俗的事情。
不用说,这件事对穆齐尔日后生活理念的形成产生了重大影响。穆齐尔在这样一种畸形的家庭关系中长大成人,其伦理和道德观念,特别是对女性的态度,会因此事产生怎样的变化,是不难想象的。我们知道,穆齐尔终其一生,都致力于对当时的社会现实以及有史以来的历史文化进行分析和诊断,且又是以对女性心理的幽暗部分永无止境的探索和解剖为前提的。应当说,在这方面,他甚至比弗洛伊德走得更远。关于这一点,我们在后面还要做详细的论述。不管怎么说,穆齐尔对女性心理、两性关系不知疲倦的探究,在特殊家庭关系的影响之下,在他童年和少年的生活经历与记忆中, 已早早埋下了种子。
穆齐尔十一岁的时候,就被他的母亲送到了维也纳近郊的一个军事技术学校。十四岁时,他进入摩拉维亚的布尔诺高等军事学校。到了1897 年,也就是他十七岁的时候,穆齐尔考入了布尔诺的理工学院,主修工程学。说起布尔诺这个地方,我们也许会马上想到另一位享誉全球的著名作家— 没错,我说的是米兰·昆德拉。昆德拉出生于布尔诺,在那里度过了他的童年和青年时代。布尔诺是摩拉维亚的首府, 原来属于奥匈帝国,现在则归入了捷克的版图,是捷克的第二大城市,也是重要的工业中心。顺便说一下,米兰·昆德拉对穆齐尔的作品推崇备至,他认为,从历史进程上来看, 穆齐尔是推动20 世纪小说出现伟大转折的关键人物。1903年,二十三岁的穆齐尔进入德国的柏林大学,攻读哲学、心理学、物理学和数学,并于1908年获得哲学博士学位。从他所学的专业内容上,我们可以了解到以下两个信息:,当时的自然科学和哲学之间没有严格的学科分界;第二,心理学在当时作为一个时髦的新兴学科,已具有很高的学术地位。我们知道,胡塞尔的老师布伦塔诺、胡塞尔本人以及他的弟子海德格尔,他们的哲学研究一开始就与心理学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在《没有个性的人》中,穆齐尔关于心理学的讨论更是随处可见。
穆齐尔早期的两部小说《学生特尔莱斯的迷惘》和《结合》,同时出版于1906年。《学生特尔莱斯的迷惘》在当年寂寂无名,可是如今已被公认为他早期的代表作,影响非常大。这个作品所呈现的世界观和认识论的危机,令人印象深刻,已经昭示出穆齐尔日后对于道德、理性和自我意识三者关系进行持续思考的重要特色。次世界大战爆发后,穆齐尔奔赴意大利前线作战。据说他在战争中表现得非常勇敢,并受到嘉奖。在战争结束后的近二十年中,穆齐尔出版过一些不太知名的作品,比如剧本《醉心的人们》和小说集《三个女人》等,他的绝大部分精力都投入到了一个雄心勃勃的庞大计划之中—起先,穆齐尔为自己将来的创作草拟了一个包含二十余部小说的系列大纲,后来又将这二十多部作品的构思归并到了同一部长篇小说的计划之中。这部终未能完成的卷帙浩繁的长河之作,就是我们现在看到的《没有个性的人》。
1938年,希特勒攻占了奥地利,穆齐尔被迫流亡瑞士。这里需要说明的是,在很多文学研究者看来,穆齐尔的文学成就和贡献,在他生前和死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一直没有得到应有的评价。这当然是一个事实,但这绝不意味着穆齐尔在当时的欧洲完全默默无闻。事实上,《没有个性的人》卷于1930 年问世时,德国和奥地利都对它给予了极高的评价,认为在当代德语小说中,《没有个性的人》毫无疑问是伟大的作品之一,并预言它将在未来获得崇高的声誉。另外,穆齐尔在世时,一个由出版商和众多追随者成立的团体(名称就叫“穆齐尔协会”)一直在为他提供经济上的支持。也就是说,穆齐尔是一位在世时就拥有了固定粉丝群的作家,尽管人数可能不多。《没有个性的人》卷问世后带来的反响,甚至一度让穆齐尔产生了即将获得诺贝尔文学奖的幻觉。我想说的是,穆齐尔在一战后的奥地利其实过得并不差。他的生活真正陷入困顿,是从1938 年被迫移居瑞士开始的。穆齐尔在瑞士的后四年过得很不顺心,他本人也很不喜欢瑞士这个地方。随着第二次世界大战的爆发,穆齐尔的作品在奥地利和德国同时遭禁,从而使他丧失了版税收益,后来不得不依靠救济艰难度日。1942年,在剧烈地跳了一阵蹦床之后,穆齐尔患中风,不幸去世。他的骨灰被撒入了日内瓦附近的森林。
我们前面已经讲过,穆齐尔求学时主修的是工程学、哲学、心理学、数学和物理学。一开始,他对文学并没有表现出很大的兴趣。根据南非作家库切的记述,穆齐尔初对文学和音乐的涉猎,不过是为了提高自己的人文教养,完全没有将文学写作作为终身志业的意图。不过,随着阅读的深入,他很快就成了马拉美、梅特林克和陀思妥耶夫斯基的信徒。而在哲学上,他所服膺的大师包括康德、尼采和叔本华。穆齐尔对于尼采的迷恋,我们可以从《没有个性的人》中克拉丽瑟这个人物身上看出一些端倪—穆齐尔对克拉丽瑟的形象设定就是一个尼采迷,一个崇拜超人的神秘主义者。当然,穆齐尔的知识面,远非上述学科领域所能囊括。如果我们将《没有个性的人》中涉及的知识门类做一个统计,就会发现,人类社会所有文化领域的知识,包括宗教、哲学、自然科学、心理学、博物学、文学、历史、社会学等等,无不尽皆纳入其中。也许只有一个概念可以涵盖他笔下林林总总、光怪陆离的描述对象,这个概念就是“一切”。在穆齐尔身上,我们仍可以看到歌德那种对世界上所有事物细加参详的雄心。
有同学向我抱怨说,《没有个性的人》根本读不下去。还有的人硬着头皮读了前20页,就决定放弃了。大家一个共同的感受是难懂、晦涩。不过,如果你们要问我的阅读感受, 我可以负责任地告诉大家,这个作品其实并不难读。这本书我以前读过一遍,近为了给大家上课,又读了一遍,感觉仍然非常引人入胜。我的理由如下:,这个作品总体而言是一部披着现实主义外衣的小说,行文风格相当写实。用米兰·昆德拉的话来说,没有颠倒年代顺序,没有乔伊斯式的内心独白,没有取消标点,没有破坏人物与情节的传统结构。第二,这个作品的情节设置极为简单、集中,而且基本是按照事件发生的时间顺序缓慢推进。正因为叙事线索的交代异常清晰,我们在阅读时不至于无所依傍,更不会有迷路的恐惧。第三,这个作品中所有人物的设定,都具有内在的统一性,而且人物形象相对饱满。如果我们不被这部小说所涉及的知识吓住的话,阅读感受还是相当愉快的。按照我的经验,如果你耐着性子认真读完它的前200页,一切就会变得容易起来。
后,我们来谈一下这本书的版本问题。刚才我们讲到,《没有个性的人》卷问世于1930年,其中包括部《一种序言》的19章以及第二部《如出一辙》的104章。第三部的标题叫作《进入千年王国》,列入第二卷,在1930年代出版时这一部分并未完成,只有38章。现在我们能够读到的由张荣昌先生翻译的中译本,就只有上述两卷三部的161章,共975页。
然而,第二卷第三部《进入千年王国》的38章,早在1933年就出版了,从1933年到穆齐尔去世的1942年,这当中差不多还有十年时间。考虑到作者在晚年将所有的精力都用于写作这部巨著,我们或许会问,想必在这十年中,穆齐尔留下了大量的遗稿吧?情况的确如此。到了1952年,在穆齐尔去世十年之后,包括遗稿在内的新版《没有个性的人》终于被整理出来,正式问世。这个版本总共有2160页。
可见,新版本的内容与中译本相比,几乎要多出一倍。假如我们将来能够读到这个全新的版本,作品中的很多疑团或许将会得到一个更完满的解释或答案。比如说,作品的主人公乌尔里希与他的妹妹阿加特有点乱伦的同居关系,到底会如何发展?
关于穆齐尔的生平以及《没有个性的人》的写作和出版过程,我们就先说到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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