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編輯推薦: |
本书是青年作家鲁敏的一部经典作品,成功描绘了现实生活的万千表象之下,普通人的生活境遇。鲁敏以一种新的写作手法,将虚构和写实相结合,完美地呈现出对奇崛现实的多维度观照,展示出了广阔的社会时代风貌,是一部成熟的现实主义题材小说。鲁敏的作品一直为全国作家、评论家、编辑和广大读者所关注。其小说思想性和艺术性强,兼具阅读与鉴赏、研究与收藏价值。
小说卖点在于小开本,便于携带,有效填充大众读者的碎片化时间,机场候车、乘坐地铁等时间段,读者可以抛开手机进行深入阅读。当代作家的中篇不仅带有时代性、现实性,而且可以使读者站在小说阅读的前沿,了解小说这种文学发展的新契机,对阅读时间、场地的要求进一步减少,鼓励大家去阅读,也符合国家全民阅读的号召。
这本书是百花社倾心打造的一款可以成系列的既长销又畅销的中篇小说单行本。依托《小说月报》的号召力,以快的速度出版作者新近刊发的有寓意、有思想、有内涵的中篇小说单行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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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容簡介: |
鲁敏的新中篇小说《或有故事曾经发生》小说以新媒体记者调查突发事件为内容,将“十万 ”的故事拆解回素材本身与日常状态,并借此对非虚构写作的叙事套路进行戏仿。一个女孩选择了另外一种生活方式,一个网络媒体写作者想深挖此题材,借此写出一篇爆炸性的文章,通过对事件的采访调查,呈现出不同层次鲜活多样的生活场景,对高速发展的现代经济和网络社会中人们精神世界的迷茫、情感的空虚进行反思和探究。借一次失败的媒体调查,鲁敏完成了对生活与叙事、真实与虚构的小说写作方式的探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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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於作者: |
鲁敏,女,1973年生于江苏东台。曾获庄重文文学奖、郁达夫小说奖、百花奖奖等奖项,入选《人民文学》“娇子·未来大家Top20”。短篇小说《伴宴》获第五届鲁迅文学奖。著有长篇小说《六人晚餐》,小说集《纸醉》《取景器》《伴宴》《惹尘埃》《九种忧伤》《荷尔蒙夜谈》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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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容試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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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零天
1.一定要干好。
这是我能碰到的好素材,我能感受到它曾经如何沸腾以及冷凝后的样貌,不,直到此刻它还在咕噜噜地持续发酵中。尽管乍一看显得有些干巴:某郊区别墅,未婚女孩烧炭自杀了,这是她生父李先生及其现同居女友的住处。发现人是小区杨姓保安。屋里留了纸条,说明跟任何人没有关系。
我喜欢这种遮遮掩掩的粗料,像缠裹了十八层油纸,相信我,每一层都会抖搂出点不为人知的货色来,越接近里层,则越鲜美,尤其是终那个核。也别指望“嘣”一声爆炸或者爆出粉色花瓣儿,这不是好莱坞或综艺节目,这是真正的人世间,明白吗?核里面只有真相,赤裸无邪,次进入世人之眼——经由我的剥取和发现。
想得美,嗯,总得想得美一些吧,这些年我主要就靠这活着了。跑深度调查也五年多了,从没跟邪恶壮美的“十万 ”发生过关联,但咱也没傻干,每天都深捋各平台头条和热搜,嚼碎了吐出来再……咽回去,咽下不得意之气。真的,要能碰到合适的“料”,我准也会喷射出炙热如岩浆的“十万 ”,哈,这当今的度量衡与硬通货,庶几等同于古代中状元(热度一昼夜)、榜眼(热度小半天)与探花(热度三小时)。探花就行,我不会痴心妄想到更久,那不符合现世的节奏和规则,它像月光下的潮汐,偶尔以雪白的浪花高高托举,更多是没头没脸地冲刷抽打——抽打日久,我胸膛中的所谓一片冰心,已生出千万裂纹。再这样无声无息地耗着,真他妈不如去死。
2.出门去见杨保安。下了楼,又折回去,把绿皮书塞进了包里,好歹忍住亲吻下书皮的冲动。是,得带着它,这有点小迷信,可迷信常常挺贴心的不是吗?今早,我起不了床,就从七点半直挨到七点三十八分。这挨出来的“八”分钟就是个好兆头,会保佑这个外围采访开张大吉。
地铁挤得背包都嵌入了我的身体,更能感到绿皮书“硬硬的,还在”,虽然它已被我翻得烂乎乎的了。“绿皮书”是我给它的昵称,因它皮子是绿色儿的,一本非虚构写作教材,普林斯顿大学专用,作者姓麦克菲,这位麦老师长期为《纽约客》撰稿,长达五十多年。五十多年啊,等于说我老爹还是光屁股猴儿的时候,麦老师就写上了,祖师爷,带出了一代又一代的徒子徒孙徒重孙,包括我的偶像海斯勒,写《寻路中国》的……虽然我跟他们尚扯不上师徒爷孙之伦,却也无妨我自投宗派吧。这次,我就想地去按照麦老师的教程来写,说不定将来能投稿给《纽约客》呢,为什么不?得“想得美”一点!
我在地铁里无声微笑,嘴巴合上时,被前面一个女人突然撩起的黄头发给塞了满嘴。推不开,只好连着口水轻轻吐出来。这没有影响我的好心情,差不多正是带着这顽皮的自信,我与杨保安接上头了。
寒暄中,一边紧密观察杨保安的相貌,他所在值班室的陈设,桌上的摆放、墙上的挂件。提醒自己始终保持这样的习惯,必要的话用手机拍下来。照绿皮书的说法,好能有一个绝妙到出格的比喻来形容某人的外貌:一把神圣到不可言说的胡须。对场景的复述要像悬疑片里的特写镜头,“墙上挂着一把古铜镜,灰尘隐约像一行字母”。
蒙对了杨保安的老家,并说我研究生宿舍的邻铺跟他是一个县的。杨保安嘴巴咧开了,接过我让的烟:“我们那里的娃,一是考研究生厉害,二是考公务员厉害。我儿子就考到深圳了嘛,我老婆抬脚跟着就去了。你猜她去干吗?踩缝纫机做织补。你都想不到,妈的改一对牛仔裤脚,十五元。补一个毛衣洞,小指甲盖大,要九十元。还有换拉链,带衬的是三十五元,不带衬妈的也要二十元呢。”精确地报出一堆数字,好像我是来收集深圳织补行情的。我设法拉回:“这么说老杨,你那天是个进门去的?”
“本不该我下午班,给换的。下午班无聊,只能打瞌睡。夜班……也是打瞌睡。我讨厌总打瞌睡,你猜我怎么打发时间?”咕咚一口茶,茶杯巨大,丑、脏。他瞪起眼,一脸期待。
“……还真猜不出。”我理理包,间接碰了下绿皮书。所有的时间都不会是浪费。这是谁说的,还是我这会儿的自我安慰?
“打死你也猜不出。亲娘都猜不出。”把笑声放出来,没有咽下去的茶水在黄牙齿上结成小气泡:“这个,你瞅这个。”他划拉下手机伸过来。是百词斩。“看,我都连续背了四百二十七天了!”
“哟!厉害!”他满意我这个态度,吸一口气,又要开头。我忙截住:“可那天就没法背了吧,现场一定很乱?”
“当然背!我天天打卡啊,有次拉肚子两天没正经吃饭我都背了。连续四百二十七天,从没停过。”停下,再次用激动的眼神盯我。
我把衣领松开透气:“您这是要出国旅行?还是说这小区里外国人多?”
挠到痒痒处了,他极享受地摇头:“纯粹就是打发时间,看大门实在太无聊了。每晚我发一个打卡图给老婆,表示我这边都妥妥的。她呢,就说说她白天的织补。比方昨天,给条皮裙子换搭襻,得多少钱?你使劲猜!”他拧开茶杯盖子,举着。
要没什么事儿,我还挺乐意这么听他聊的,还真不知织补有这么好的行情。我有条裤子,裤腿毛了边,能改成一条中裤也不错。那是我为次约会特意买的,随即想到那些先后离去的女孩,心里涌起奋战之力:“这么说,您是背完单词以后去的现场?是自动报警器响了?”
杨保安愣了一下,忽地把盖子扣上:“那破玩意儿,估计早都不灵光了。是楼上邻居下来遛狗嘛,狗叫得厉害,死拖不走……”他皱了下眉头,晃晃茶水:“一百二十元,小铜搭襻才几个钱,净赚一百元,比我这儿强多了。我现在都有点信她了,真能替儿子攒上首付!”
坚持我的话题:“不是别墅嘛,楼上有邻居?”
见杨保安之前,我在小区转了几圈。大半是普通公寓,只有临近紫金山的那一侧,有十来幢别墅,户户可以推窗见山,它们大多门窗紧闭,窗帘垂挂,富贵而沉寂。我停在一排冬青树前张望,企图从空气中嗅出某种异样。没有,死神有如一阵惊风。我看看并不摇动的树枝,莫名心慌。
“要别墅的话,那死翘翘几天了都不会发现啊。外头都是瞎传,就普通两居。”
那不能用“别墅命案”做题了,确实也太俗气。我递上第三根烟:“那您当时一进去……”
“味儿太呛了,吃不消。那丫头脸色倒红红的,细瞧不对,就打110,看大门就是看大门,可别多事儿。”他突然换成秘密的口气,“这半个月,连着三家中介找我,有家还请我吃了一顿,都是打听房主的情况。凶宅,你懂的?据说很抢手。”
“她身上穿着什么?倒在哪里?什么姿势?”我要画面感!他为什么不爱拍照呢?人们不是看见什么都咔嚓一下吗?我情愿私人出钱买现场照片。绿皮书上有一章专门强调这个。比如鞋头的朝向、雨伞的摆放、窗帘的开合,等等。
“凶宅的价格一般才八成左右,要是死了不止一个,或者见血见刀,会更低。连我听了都心动,反正咱打小不信神鬼。”见我盯他,他说:“真没仔细看啊,味儿冲得我也直犯恶心。再说,都过去好些天了。”他敲敲桌子,认真或假装认真地想了下,说:“反正衣服都是齐整的。我只记得,她指甲那叫一个长,各个指甲颜色都不一样。”
“那纸条,是放在手边?还是装在信封里?抬头是什么,笔画稳不稳当?”遗书要能放在公众号里该多带劲啊。能不能后期“还原”一张,为什么这不可以?行了,我用力摁住这个丑陋的念头。
“啥纸条?没看到,我也不敢翻啊,得保护现场……那家倒是装修得不赖,有暖气片,电视机挺大,就是冰箱不咋的。我喜欢双开门大冰箱。等哪天给儿子买上房,一定要双开门,一定装得满满的!”他沉浸其中,无法打断,“凶宅真没啥,全家灭门也无所谓。我总想跟我儿子谈这个事儿,他还没对象呢。对了,你对凶宅,咋想?”他把笑容收住,带着一种庄重的请求神态问。
我遂想了一下,包括那条毛了脚边的约会裤子……先有房子还是先有女朋友?鸡与蛋的问题。那来了又去了的几个她,真的理解过我这个人本身?有个女孩曾说我并不会太跌落下去的,因为总也不会被高抛起来。哈,我是初中物理题里的一道抛物线吗?
“能不能接受?我指娶媳妇结婚。”杨保安语速加快,再次追问。
“什么房子都无所谓。”他不满地眯起眼。我继续:“假如真是互相喜欢的人,在哪里都开心的。假如并不互相喜欢,凶不凶宅的也不要紧,怎么着都是无聊。”两次从牙齿里吐出“喜欢”这个词,能清晰感觉到内心某处夹杂着渴求的绝望。我为这没有控制好的自我而有点羞愧。
“无所谓。”杨保安思忖着,“假如这房子卖你,打几折你能接受?”
“前面你说八折?可以的。”我随口答,一边用“我是在工作,没时间闲聊”的那种眼神去看他,“关于自杀原因,您听到过什么?”
“我能听到什么?打个比方说吧,您家里有事的话,会把保安当知心大姐啊?”他挺突然地站起身,给了我房主号码,“中介请我吃饭都没给。你这下满意了吧。我也要背单词了。”手机里一串仪式感的上课铃声,伴随着叽里咕噜的开场召唤。走出三五步,我回头看看,杨保安露出的上半身嵌在铝合金门框上端四分之三处,一半脸正被手机屏幕照亮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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