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編輯推薦: |
两届《亚洲周刊》十大小说奖
“中国好书”奖得主葛亮
潜心淬炼长篇小说
南方写作版图的全新力作
中国人的道理,都在这吃里头了
江南岭南风日好,世道味道总关情
三餐惹味处,半部岭南史
这南来北往的人,可不吃到一块去了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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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容簡介: |
岭南百年老字号同钦楼盛传将在年底结业。一帮老伙计力挽狂澜,盘下店面。同钦楼已退休的主厨荣贻生师傅,道出个中缘由……小说沿饮食文化的发展脉络,以师徒二人的传奇身世及薪火存续,见证辛亥革命以来,粤港经历的时代风云兴变。笔触深入近代岭南的聚散流徙,从商贾政客、革命志士、钟鼎之族、行会巨头等传奇人物到市井民生,生动描摹出中国近百年社会变迁、世态人情的雄浑画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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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於作者: |
葛亮,作家,学者。先后就读于南京大学、香港大学,文学博士。现任高校中文系教授,国家艺术基金评审专家。著有小说《北鸢》《朱雀》《瓦猫》《七声》《戏年》《问米》《浣熊》《谜鸦》,文化随笔 《小山河》《梨与枣》等。作品被译为英、法、意、俄、日、韩等国文字。曾获“中国好书”奖、“华文好书”评委会特别大奖、首届香港书奖、香港艺术发展奖等奖项。长篇小说代表作两度获选“亚洲周刊华文十大小说” 。作者获颁“海峡两岸年度作家”、《南方人物周刊》“年度中国人物”。《北鸢》2019年入围第十届“茅盾文学奖”十部提名作品。《燕食记》为其最新长篇小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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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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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录
001 引首·一盅两件
上阕
011壹·五举山伯
049贰·般若素筵
082叁·太史春秋
134肆·风起河南
159伍·安铺有镇
198陆·此间少年
230柒·故人相候
258捌·月满西楼
298玖·烽火晓烟
下阕
329壹拾·香江钓雪
349拾壹·欲见莲时
372拾贰·戴氏本帮
418拾叁·十八归行
459拾肆·月落观塘
507拾伍·秋风有信
523拾陆·尾声无边
525后记·食啲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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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容試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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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解其中味
葛亮
老话常说,“食在广东。”屈大均在《广东新语》里,有颇为周详的表达:“天下所有食货,粤地几尽有之,粤地所有之食货,天下未必尽也。”
既已夸下了海口,便需落到实处。广东人口不离“食”,粤白便以之为核心要义。粤俚“揾食”说的是“谋生计”;“食失米”指不思进取;“食得咸鱼抵得渴”则形容预计后果之权宜。可看出,岭粤的民间语言系统是很务实的,将“民以食为天”的道理身体力行,并见乎日常肌理。
粤食的精粹,其中之一便是点心。粤语发音的“Dim-sum”也是最早一批进入《牛津英语词典》的中式词汇。这当然得自唐人街的兴盛,闽粤人士在各国开枝散叶,也便将之发扬光大。二○一八年夏,香港金管局联合中银、汇丰和渣打三间银行推出新钞系列,二十元纸币主题便是香港的“点心”与饮茶文化。
所以“饮茶”和“点心”,可谓是岭南饮食文化最为接近民生的部分。前者是表,关乎情感与日常的仪式;后者是里,确实是纷呈的“好吃”所在。记得首次在茶楼,是族中长辈为来港读书的我接风。我是真被这热闹的气象所吸引,像是瞬间置身于某个时光的漩涡。他们谈起五哥,即我的祖父,年轻时来粤饮茶的经验,竟与数十年后的我心有戚戚。时光荏苒,那间茶楼人事迭转,但总有一股子精气神儿。这两年,“新冠”让不少香港的老字号败下阵来。一些店铺勉力维持后,终于关了张。在新闻里头,我也知这一间曾歇业过。今年疫情稍好转,重开了午市,我偕一个友人去。人自然是不多的,但并不见寥落。或许因为老伙计们都在,店堂依然旧而整洁。因不见了热闹,反而多了一种持重与自尊。“今日,食啲乜?”沙哑的苍声,利落,来自年迈的伙计。那刻听来,是很感动的。
想写一部关于“吃”的小说,是很久的事情了。在《北鸢》里头,文笙的母亲昭如,在一个饥馑的寒夜,对叶师娘说,“中国人的那点子道理,都在这吃里头了。”她想说的,是中国人在饮食上善待“意外”的态度。便从安徽毛豆腐、益阳松花蛋,一直说到肴肉。如此,这是中国文化传统里“常与变”的辩证与博弈。
我念念不忘这个主题,便在这部新的长篇小说里,将这“常与变”植根于岭南,放在了一对师徒身上。“大按”师傅在行内,因其地位,自有一套谨严的法度。守得住,薪火相传,是本分。要脱颖而出,得求变。只看粤广的脉脉时光,自辛亥始,便有一派苍茫气象。其后东征、南征、北伐,烽火辗转,变局纷至沓来,历史亦随之且行且进。“变则通,通则久”。时代如是,庖理亦然。忽而走出一个少年,以肉身与精神的成长为经,技艺与见识的丰盛为纬。生命通经断纬,编制南粤大地的锦绣,为铺陈一席盛宴。在这席间,可闻得十三行的未凉余烬,亦听见革命先声的笃笃马蹄。他闭上眼,用上了一把力气,只管将这味道与声响,都深深地揉进手中的饼馅。久后,容器中一体浑然。便用模具打出形状,上炉,慢慢烤,慢慢等。待到满室馥郁氤氲,席上人也结束了酣畅。他退到后厨,看窗外,月光如洗,远方一道亮白,是渐渐退却的潮汐。
白驹过隙,潮再起时,是六七十年代的香港,经济起飞,是巨变。巨变如浪,将一行一人生的“常与变”挟裹。这挟裹不是摧枯拉朽,而提供了许多的机遇,顺应时势,可百川汇海。所以一时间便是龙虎之势,新的旧的、南的北的、本土的外来的,一边角力,一边碰撞,一边融合。而饮食,在这时代的磨砺中,成为了一枚切片。质地仍是淳厚的,毕竟带着日积月累的苦辣酸甜,砥实。但是边缘确实锋利,甚而还带着新鲜的血迹,那是瞬间割裂的痕迹,必然锐痛。在切片里,藏着时间与空间的契约,藏着一些人,与一些事。他们有的栖息在这切片里,凝神溯流;有的一面笙歌,一面舔舐历史锋刃斫戮的伤口;还有一些人,蠢蠢欲动,这切片中时空的经纬,便不再可困住他们。
然而岁月夕朝,在某一个片刻,时光凝结。这些人坐在了一桌,桌上是“一盅两件”。端起茶盅,放下筷子。对面而视,味蕾深处忽而漾起了一模一样的气息。他们松弛,继而释然。
一九二二年夏天的广州,格外溽热。
其实不过六月。傍晚时,下了几程小雨,暑气才微微降了下来。石板路上,还有未褪净的水汽,便有赤脚小童忙不迭地玩耍奔跑。撞了一个卖花的阿婆,将开未开的栀子,落了一地,又被踏上一脚。儿童回身做了个鬼脸,只管继续往前跑。婆婆用拐杖使劲顿一顿地,冲那背影就要骂过去。身边却有人扶她起来,将路面上的花也都拣回篮子里。婆婆看一眼她,说,小师父,这花卖不得了。你好心给我几个,带回去供菩萨吧。
热是外头的。般若庵,结庐人境,自有它的清爽。街面上大小声响,车马喧嚣,进不来,连同许多情势,也都一并挡在了外头。
庵室三进两侧。正面佛堂供奉金身观音,清肃庄严。有灯火香烟,红鱼青磬,几个善男信女礼佛诵经。转过侧边,弯曲几折,另是若干静室。“莲座通幽处,还须绕回栏。”有人寻了来,也不着要领。坊间传说洞天福地,内有花冠妙人,轻纱软衲,全在一念一时。
慧生拎了一篮花,往里走。越走越静,静到外头的香火味都涤干净了。她走得快了,听见了自己的呼吸声,才放慢了步子。
轻轻推开门,轻轻阖上。她捧了一只钵,出去接了清水,将花一一倒在了里头。
这时候,才听到身后叹一口气。
窸窸窣窣的声音。她一回头,见案上又是一团揉皱的宣纸。她走过去,展开来看,见上面是几个通红的石榴。开了口的,粉嘟嘟的籽,一只小雀正在啄食。旁边还画了荸荠与莲雾,都是应时水果。题的是,“一暑接一凉,未见何其多。”
底下钤的是“茶丘”。慧生就说,真是喜欢这枚印,盖了又盖。
月傅呆呆地,这才开口,说,谈溶一还俗,又少了个能说话的人。
慧生想想,说,嫁了个蔡哲夫,也不知靠不靠得住。对了,檀道庵差人送了套清装过来,还算是个念想。
你看这画的,知道的说的是石榴。不知道的,又估摸着你发了什么牢骚。好好的一张画,怎么又揉了。
月傅这才低下头,轻轻说,佛手画坏了。
慧生又仔细看了看,说,我是真没瞧出来。放眼望,这广州城里的妙尼,如今还有谁画得过你。药师庵的细虾,请了高剑父做老师,又如何。你可记得冯十二少怎么说她,“还是一股子陈塘的胭脂味儿”。
慧生捏着嗓子,倒是将那个娘娘腔的军务处长,学到了八九分。月傅这才被她逗笑了。
慧生将那画展展平,说,以后啊,画得不好,就交我烧了。你可是不知道,前日画的那幅山水,给你扔进了纸篓。洒扫的扎脚尼捡了,执拾起来找人装裱成轴。到外头去,可给卖了个好价钱!
月傅倒笑了,说,还有这等事,也算物尽其用。
想想,她又眉头一皱,说,可画得次了,流出去,也是毁人清誉。
慧生也笑,你啊,一时聪明,一时又糊涂。他们得了好处,还笑你是个招财观音。
月傅叹一口气,说,罢了,那些小孩子,也是过得清苦。就当是帮一帮她们吧。
慧生正色道,想当年,我也是个扎脚尼,怎么没个人心疼我。举凡庵内扫地、添香、种菜、挑水、托钵化缘募米,一桩桩一件件,落手落脚……
说着说着,她看见月傅望她,又是忧心忡忡的表情。便没说下去。
她也望着眼前的人,在灯里头,眉目镀了毛茸茸的一层影,美得如画。别房的妙尼,庵主要训她们一颦一笑。可是月傅,自小不爱笑,冷着脸色,却生就了传情的模样,也合该是造化。
慧生还记得那年,她九岁。月傅也九岁,刚刚买了来,琵琶仔的年纪。这么小,一头丰盛的好头发,散开来,黑云一样。慧生躲在庵堂后头,看她剃度。剃完了,她却屏住了呼吸。庵里的小妙尼,见过得多。可没了头发,还这么美,美得无法挑剔,她未见过。那天边剃头发,月傅一边在哭。慧生的印象中,哭得如此美的女仔,这是第一个。
这美,让她心悦诚服。她知道自己生得不靓,口鼻硬朗,干活的相,只能做下等的扎脚尼。在这师姑庵里,相貌即是等级,决定了地位与境遇。美对她而言,从不是值得欣赏的东西。仰视之余,让她顺理成章地畏惧而妒忌。但她记得那个瞬间,哭泣的月傅,让她心里倏然一软。
十岁那年的冬至,换香的时候,她打碎了庵主的琉璃香炉。监院的老尼,把她摁在冰凉的井台上打。她一声不吭,咬了牙任她打。因为她不吭声,老尼打得更狠。渐渐打出血,僧袍底下,渗出殷紫。她觉得自己的牙关松了,就要失去知觉。矇眬中,觉得有人抱住她。
是月傅,就这样紧紧抱着她。也不说话,也不求情,就是一边哭,一边紧紧抱住她,护住她。
这一刻,她知觉一点点地恢复,伤口有些疼,疼得发暖。月傅仍是不说话,只是哭。她身上熏衣的檀香味道唤醒了慧生。她觉得鼻腔里猛然一酸,竟然有滚烫的水,从眼里流出来。她惊奇地想,自从剃度后,从来没哭过。她竟然哭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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