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編輯推薦: |
“你必须面对最糟糕的情况,然后才能应付一切。”村上春树、理查德·福特、希拉里·曼特尔等作家盛赞克莱尔·吉根的语词简约、句子简约——如此编织出简约(而又温馨、深邃)的场景。——村上春树爱尔兰短篇小说女王克莱尔·吉根短篇小说集,十五个充满希区柯克式悬念和欧·亨利式意外结局的故事被评为《洛杉矶时报》年度小说,获鲁尼爱尔兰文学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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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容簡介: |
本书是爱尔兰短篇小说女王克莱尔·吉根的短篇小说集,原版书名《南极》,出版于一九九九年,讲述了十五个充满悬念和不安的故事:一个婚姻幸福的女人幻想一次美妙的艳遇,而当艳遇真的到来,却发现一切无法控制;一个留恋老屋不愿离去的孩子,多一刻的停留却失去了母亲;还有一对相依为命的姐妹、一个因九岁女儿失踪而破碎的家庭……克莱尔·吉根以简洁冷峻的笔调描写了爱尔兰许多普通人之间的情感、日常生活中的戏剧冲突,深受评论界好评,被称为具有雷蒙德·卡佛、威廉·特雷弗等短篇小说大师作品的神韵,赢得多个文学奖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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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於作者: |
克莱尔·吉根(1968— )
生于爱尔兰威克洛郡一个大家庭,是家中最小的孩子。十七岁时远赴美国路易斯安那州新奥尔良,在洛约拉大学主修英语和政治学,一九九二年回到爱尔兰,在威尔士加迪夫大学生活一年,获创意写作硕士学位,并在威尔士大学教授本科生。
故事发表于《纽约客》《格兰塔》《巴黎评论》和《美国最佳故事》。曾获得威廉·特雷弗奖、鲁尼爱尔兰文学奖、奥利弗·库克奖和二〇〇九年戴维·伯恩斯爱尔兰写作奖。其他奖项包括休·伦纳德奖学金、麦考利奖学金、马丁·希利奖、基尔肯尼奖和汤姆·加仑奖。两次获得弗朗西斯·麦克马纳斯奖,同时是温盖特奖学金获得者。都柏林圣三一学院和剑桥大学彭布罗克学院选择吉根作为二〇二一年布里纳·斯汤顿访问学者(Briena Staunton Visiting Fellow)。
二〇〇九年,小说《寄养》获得由美国作家理查德·福特担任评委的戴维·伯恩斯爱尔兰写作奖,在颁奖词中,福特赞扬吉根对词语的直觉“令人毛骨悚然”,以及她“对生命的重要过程和结局的耐心关注”。
二〇一九年新建的爱尔兰文学博物馆(MOLI)举办了一场常规展览,以纪念二十世纪和二十一世纪杰出的爱尔兰作家,吉根为作家之一。
同时还是国际知名的创意写作教师,现居爱尔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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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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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极
爱在高草间
水最深的地方
舞蹈课
暴风雨
唱歌的收银员
烫伤
男孩的怪名字
有胆量就来滑
男人和女人
姐妹
冬天的气息
再怎么小心都不为过
燃烧的棕榈树
护照汤
致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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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容試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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暴风雨
母亲会在梦中未卜先知,还会在梦中找到东西。那天早上,她睡眼惺忪地下来,说道:“我知道那把旧砍刀在哪儿了。”她穿上靴子,我跟着她来到沼泽地。她在一棵悬铃木下停下来,指着石灰石墙上一丛荆棘堵住的地方。
“就在那儿。”她说。
果然,她没有说错。我们用新砍刀劈开那些荆棘,找到了旧的砍刀。
乳品间阴暗潮湿,我父母将他们很少用到的东西都堆放在那里,在我出生之前就这样做了。墙上的黄色油漆已经起泡鼓了起来,铺在地上的石板反射着亮光。缰绳一动不动地挂在房梁上,马嚼子上落满灰尘。搅乳器还在那儿,里面依然残留着酸牛奶的气味,桶身依旧光滑,但木头上面布满虫洞,而搅乳棒早已不见了踪影。在我的记忆中,窗户上从来就没有装过玻璃,只有锈迹斑斑的窗栏,还有树林刮来的风穿过窗栏时的响声,宛如怪异的掌声。
不知是谁把育雏箱和水槽也推进了乳品间,金属的水槽曾经像茶匙一样闪闪发光,如今却布满了锈迹。刚孵出来的小鸡宛如黄色花瓣,我们将它们捧在手心,放进温暖的育雏箱里。它们就像毛茸茸的小球,小腿不停地动着,靠育雏箱里的温度来温暖自己。有了温暖,我们才得以生存。有时候,外面的寒冷占了上风,那些移动的黄色小球会倒下,爪子像橙色的箭头指着下面。父亲会像拔掉新长出来的杂草一样将它们扯出来扔掉。但母亲会轻柔地将它们捡起来,仔细观察黄色的身体,看它们是否还活着。在确定它们已没有了生命迹象后,她会说:“我可怜的小鸡。”然后朝我笑一笑,将它们顺着斜槽扔出去。
牛奶过滤器也还在那里,旧的纱布滤网一团团地挂在一根快要磨断的绳子上,肮脏不堪。罐子里的醋栗酱闻起来像雪利酒,已经在瓶子里干瘪了下去,上面还长出了胡须般的霉菌。我们以前经常做海棠果果冻,把酸酸的水果切成四块,连核带籽一起煮成果泥。把黏稠的液体倒进一个旧枕套,将凳子倒过来,再将枕套的四个角分别拴在凳子的四条腿上。滴答。滴答。滴答。汁水整晚滴进保鲜锅中。
他们经常派我到乳品间取东西:一罐清漆、六英寸长的钉子、一匹大脑袋母马的马笼头。门闩太高了。我得站在一个杂酚油罐子上才能够到,而我按下去的金属圆片薄如树叶。我自己主动去那里时,往往是去翻看那只箱子。那是一只锈迹斑斑的大金属箱,可在孩子的眼里却像海盗的宝箱。箱子太旧了,如果把里面的东西倒出来,将它举起来对着光,你会觉得是在透过漏勺看东西。里面没有我喜欢的东西——几本受潮后粘在一起的旧书、几张发黄的地图、几本祷告书,没有照片。“都是你父亲家人的东西。”母亲压低声音告诉我,显然不想让父亲听到。箱子的长度和我的身高一样,高度只是我身高的一半,盖子很紧,没有把手。我会打开盖子,看那些东西,用手指触摸书脊断裂、没有了封面的书,然后用力把盖子盖上,箱子发出刺耳的金属摩擦声。
随后便有了那个梦,而那个梦改变了一切。母亲梦见了外婆,梦见她死了。她在厨房里号啕大哭,半夜把我吵醒。她拍打着厨房的桌子。我穿着印有海龟图案的睡衣站在楼梯尽头,透过黑暗注视着。母亲蜷缩在地板上,从没有说过一句温柔话的父亲在对她说着温柔的话。哄她,叫她的名字。玛丽,玛——丽,啊,玛——丽。两个人平时从不触碰对方的身体,一方的手指会在对方的手抓住肉汁壶之前松开,但现在他们拥抱在一起。我蹑手蹑脚地回到楼上,听着那些温柔的话语慢慢变了味。
天亮时,电报到了。母亲将它像卷烟纸一样在手指间卷来卷去。父亲做了安排。我打开收音机时,邻家的一个女人在我的手上拍了一下。我的外婆,那个身上长着紫色疹子的女人,那个苍老的布满青筋的乳房下垂着的女人,那个我们像洗一幅画一样洗过的黄褐色皮肤的女人,僵硬地躺在一个镶了边的盒子里回家了。我们把她放在客厅的凉爽处。
葬礼结束后,邻居们驱车来到家里,车道上汽车一辆接一辆。我坐在陌生人的大腿上。他们把我像烟草袋一样传来传去。我喝了三大瓶柠檬汽水。姨妈站在那儿守着火腿。“谁要再来一块中间的肉?”她手里的切肉刀发着寒光。
母亲坐在那里,盯着炉火,一句话也没说。甚至在那条牧羊犬站到躺椅上舔自己的时候也没有说话。
母亲开始打扫牛棚,尽管我们多年前就把牛卖了。她拿着院子里的刷子和水桶出去,擦洗马厩和过道,甚至把旧轮毂盖擦得光可鉴人。以前,我们把泛着泡沫的牛奶倒在那只旧轮毂盖里喂猫。然后她进屋,和雕像说话,直到晚饭时间。她想象着暴风雨的到来。她一听到风声就把自己锁在楼梯下面,一听到雷声就用棉花堵住耳朵,和狗一起躲在桌子底下。有一次,我和父亲在厩楼上碾大麦,看见她在田野里呼唤牛群。“咂咂!咂咂!赫西!咂咂!赫西!”她把镀锌桶子的把手摇得噼啪作响,要把想象中的奶牛呼唤回家。父亲温柔地把她哄回家。从那时起,她开始住在楼上。
于是,夏天到来的时候,轮到我把大茶壶拎到男人们的面前,壶嘴中塞着《农夫期刊》中的一页。男人们吸着干草卷成的香烟,看着我,口无遮拦地对我父亲说,我很快就会变成个大姑娘。
她半夜来找我,穿着一件我从未见过的浅蓝色睡衣。她把我从床上拉起来,在黑暗中走下楼梯,穿过修剪过的草地,经过一堆堆干草,我们的光脚丫沾上了草籽。我们穿过麦茬地一直往上走,她的手像老虎钳一样抓住我。她睡衣的下摆在身后随风飘动。然后,我们到达了山顶,仰面躺在地上,看着星星,她一头黄铜色的头发,嘴里说着疯话,然而那些话并非毫无意义,她感觉到了我们感觉不到的东西,就像狗能听到车道上汽车的声音一样。
她指给我看她称之为“平底锅”的东西,那是树顶之上聚集的一群星星,并告诉我那些星星怎么会在那里。动物们口渴难耐,却没有水喝。由于干旱,长颈鹿弯下了脖子,绵羊开始掉毛,蛇的身子因为太干而无法弯曲;但是一头小母猪发现了一只装满水的平底锅,让所有动物喝上了水,渡过了难关,直到云朵拧出了雨水。那平底锅有一个弯曲的把手,动物们喝到水之后,星星就变成了它的形状,这就是天上的东西。我把天空中的白点连在一起,也看到了“平底锅”。我还感觉到我睡衣上的乌龟开始沿着我的腿爬行,一直爬到腋窝下。
我们在那里一直待到天亮,干草的味道随风飘来。她告诉我十五年来父亲的手是如何弄得她身上青一块紫一块,告诉我爱一个人与喜欢一个人之间的区别,告诉我她不喜欢我就如同她不喜欢父亲,因为我的眼睛透着同样的残忍。
从那时起,我开始无缘无故地去乳品间。那里很安静,只有风声和头顶上水箱的汩汩声。房梁之间的天花板上有个洞,那便是婴儿房,我的几个姐姐以前常常带着洋娃娃上去,脑袋总会撞到倾斜的屋顶。
面包车来接她的时候,几个姐姐早就离开了家。父亲说她受了伤,但看不出任何伤痕。我问他是不是她体内在流血。
“差不多吧。”他说。
我想起了水槽上方的圣心画,那颗被永不熄灭的红光照亮的红心。
我打开金属箱子,望着里面的东西。我拿起一本祈祷书,手指翻动着书页。棕褐色的书页很光滑,宛如母亲的胳膊。我打开一张破损的棕色地图,分辨不出哪个是陆地、哪个是海洋,直到找到一个我认识的地方。一只昆虫的翅膀粘在挪威那里。我能听到父母在隔壁房间说话。我打开另一本书,想看看里面有没有图片,结果一张也没有。我钻进箱子里,蹲下来。我听到玻璃破碎的声音。响声变成了母亲的声音,越来越大,近乎哭声。有东西掉了下来。我拉了拉铁皮箱盖,让那块金属罩在我身上,锈迹斑斑的箱盖盖上时发出了刺耳的响声。周围一片漆黑,好像我已经不存在了。躲在黑色的大铁皮箱子里、坐在受潮的书籍上面的不是我。箱子里有一股陈腐的霉味,像面包箱里面的气味,或者碗橱背后掉有蛋糕屑的地方的气味。一个世纪前的气味。我记得有一次老鼠咬穿了育雏箱的格栅。它们抓住了小鸡,我们发现到处都是绒毛,上面还连着腿,有肉的地方都被吃掉了。我们看到剩下的小鸡吓坏了,疲惫不堪,躲在油漆桶或几卷编羊栏的金属线之间,因为它们还不会飞走。我和父亲把它们抓在手里,它们发了疯似的细声尖叫,黄色的身体不停地颤抖。
最后一个说我很快就会变成个大姑娘的人被烫伤了。母亲总是说,没有什么比烫伤更糟糕的了。她没有说错。这是让他们知道,谁也别想在我面前胡说八道。现在他们乖乖地把威灵顿长筒雨靴脱在门外。再没有人说土豆中间太硬。我会用分餐勺敲打他们。他们也知道这一点。
我星期天会去看她,但她不知道自己在哪里,也不知道我是谁。
“是我,妈妈。”我说。
“我一闻到鱼的味道就受不了,”她说,“受不了他和他的鲱鱼。”
“你不认识我了吗?我是爱伦。”
“特洛伊的爱伦!骑上你的马!”她说。
她是纸牌行家,每个星期都能从别人的口袋里把钱骗到手,护士长不得不趁她洗澡时从她的鞋子里把钱掏出来。
但我仍然一次次去那家疯人院。我喜欢走廊里消毒液的气味,喜欢护士们的橡胶底鞋,还有那里为星期天报纸争吵的气氛。这说明了我内心的什么?母亲总说疯癫有家族遗传性,而我从父母两边都遗传了这一点。我想我去那里有自身的原因。也许我已经习惯了。为了保护自己,早早地沾染上一点疯癫,就那么一点点。就像接种疫苗。你必须面对最糟糕的情况,然后才能应付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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