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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黑格尔到尼采》是德国著名思想家卡尔·洛维特的代表作之一。卡尔·洛维特是海德格尔最早的学生,并同他一直保持着亦师亦友的身份。在发表此书之前,洛维特已经出版过一些论著,但直到此书出版才使他获得广泛的学术声誉。列奥·施特劳斯认为评价此书:“这部书当应引起凡想要理解出现欧洲虚无主义、尤其德意志虚无主义的人的兴趣。书的论题可以叫作以歌德和黑格尔为代表的欧洲人文主义之转变为德意志虚无主义……这论题宣称,由“致死的结果”而来的哲学史的发展,提供了理解当今在德国发生的事情的钥匙。”
《从黑格尔到尼采》是一本思想史论著,关注思想的历史。洛维特试图回答德国人文主义与纳粹党徒现象的关系问题,并以此对整个德意志精神的历史与品质做一次全面的检视。如果这一思想的动因出于现实的历史——即我们早就听说过的问题:为什么巴赫、莫扎特、歌德、贝多芬、席勒培植的德语文化精神竟然到头来孕育出以德意志青年人为主体的纳粹党徒?
全书分成两个部分,第一部分“19世纪德国精神史研究”主要论述德国人文主义之后的“德国古典哲学”所引发的精神嬗变;第二部分题为“市民阶级—基督教世界的历史研究”,借助法国思想家对“19世纪的德意志精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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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於作者: |
卡尔· 洛维特(Karl L?with,1897—1973), 德国人,青年时代在弗莱堡听过胡塞尔的授课,与海德格尔的关系一直处于亦师亦友之间。由于其犹太人身份,30 年代开始流亡生涯,经意大利,日本,美国,50 年代返德。一生著述遍涉神学、历史哲学、社会哲学和思想史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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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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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译本前言(刘小枫)
德文版出版者前言
第一版序言
第二版序言
第一部 19世纪德国精神史研究
导 论 歌德与黑格尔
从黑格尔精神历史的哲学看时代在精神上的发生的起源
第一章 黑格尔的世界历史和精神历史之完成的终极史意义
第二章 老年黑格尔学派、青年黑格尔学派、新黑格尔学派
第三章 黑格尔的调和被马克思和基尔克果的抉择所瓦解
历史性时代的哲学转化为对永恒的要求
第四章 作为我们时代的哲学家和永恒的哲学家的尼采
第五章 时代精神和对永恒的追问
第二部 市民阶级—基督教世界的历史研究
第一章 市民社会的问题
第二章 劳动问题
第三章 教育问题
第四章 人道问题
第五章 基督教信仰问题
文献目录
年 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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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容試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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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格尔与歌德论时间与历史 1.作为永恒的现在
“幸运的是,你的天赋取决于声音,也就是说,取决于瞬间。由于一系列前后相继的瞬间总是一种永恒自身,所以对你来说给定的是,始终不渝地在暂时的东西里面,从而既完全地满足我,也完全地满足我所理解的黑格尔的精神。”
歌德(1832年3月11日致策尔特的最后一封信)
黑格尔
黑格尔对时间的第一次分析是亚里士多德关于时间的讨论的改写。与希腊的时间观相一致,黑格尔也把时间规定为“现在”。现在有一种“巨大的权利”,因为只有现在才真正“存在”,与已经过去的和尚未存在的不同。然而,单个的有限的现在只是一个相对于无限的时间整体趾高气扬的时间点,而时间整体则是一个永恒的“循环”。在时间的辩证运动中,未来成为过去,而随时消逝的现在也移动到未来,时间的差异还原为一种持久的现在,它在自身中既包含过去也包含未来。真正的现在就是内在于时间的永恒。因此,重要的是“在暂时的、转瞬即逝的事物的假象中认识内在的实体在场的永恒”——“这里是罗陀斯,就在这里跳舞吧!”与此相反,对未来的担忧悬浮在绝对自由的意识的“以太”中。而由于“生育一切又毁灭自己的产物的克罗诺斯”的真理就是永恒的现在,且黑格尔不是按照暂时的、转瞬即逝的东西来衡量时间,所以“概念”是时间的权力,并非时间是概念的权力。时间中的进程的整体并不自身就在时间过程之中,因为进入时间过程的,只能是过程的一个环节,但却不能是无过程的时间整体。在永恒无限的持续中,转瞬即逝的事物的暂时性被扬弃,也就是说,被提高、保存和削减。
对时间来说有效的东西,也同样说明了世界历史精神的特征, 它是绝对“在场”的。“它不是已经过去,也不是尚未存在,它是绝对现在的。”“精神还在它自身就拥有过去的所有阶段,而精神在历史中的生命就是由不同的阶段组成的循环……由于我们关涉到精神的理念,并把一切都看做是精神的表现,所以我们在经历过去的时候,无论它多么庞大,都仅仅是在与当前的东西打交道。哲学关涉的是当前的、现实的东西。”按黑格尔看来,精神与时间的关系就在于,它在自身就是时间中的东西,是产生自时间并归于时间的东西。
黑格尔的学生已经放弃了时间的这一概念。由于同他们自己的时代和现存的现实决裂,他们根据未来设计自己的现在,不再把黑格尔的思辨视为哲学观点,而是仅仅还视为一种对历史实践的背离。永恒性的问题被交给已经了结了的神学,哲学则被交给时代意识。精神与时代的关系被明确地在时代的意义上决定。—— 从与青年黑格尔学派类似的动机出发,海德格尔也在自己对黑格尔时间分析的批判中把永恒性作为无关紧要的东西推到一边, 把一切都设定在死亡以绝对的方式所限定的历史实存自身之上。死亡在有限此在中的反映是“瞬间”。由它出发来判断,黑格尔的“现在”似乎不外是时间域中的一个现存的点,远远不是对历时的时间的一种实存的理解。海德格尔试图历史地从按照空间和“世界时间”来度量时间的古代本体论的“出现”来说明黑格尔的“大众化的”时间观。但另一方面,由此还导致由海德格尔要求为“原初性的”时间概念最初落户在基督教对世俗的时间或者“世界时间”的估量之中,尽管海德格尔本人只是以附带说明的方式暗示了他的时间概念的起源,而让实存本体论的历史实体退居次要地位。由此出发,他就可以说,要从“均等化了的”现在和“现存的”当前出发说明瞬间“出神的”现象和未来的优先地位是徒劳的。但问题是,一种依据基尔克果的“瞬间”的时间分析,把当前均等化为单纯“现存的”时间,是否比还在亚里士多德的意义上把握时间的整体,并且作为哲学家不关注他自己的“能够是整体”的黑格尔更本真地理解时间。只有黑格尔也想“对他的时代来说”是“瞬间的”,人们才能够说,他把现在均等化并使之适应世界时间。
黑格尔的时间分析中真正的十字架并不是他思考了永恒,而是他——尽管他改编了亚里士多德的“物理学”——不再以希腊人的原初性根据天穹旋转的星辰和现实的“以太”看出时间,却将它归于一种精神,在这种精神的概念中,希腊人的传统和基督教的传统以无法分解的方式相互渗透。由于黑格尔作为基督教—日耳曼世界的哲学家把精神理解为意志与自由,精神与他以希腊的方式规定为持久的当前、规定为循环的时间的关系,事实上是一个矛盾,是一个谜,只有黑格尔的学生为了未来拥有优先地位的意欲自由才解开了这个谜。但即便是对黑格尔来说,由基督教的出现所造成的精神解放也是精神历史上的绝对具有决定性的点。基督教精神生成过程中的这个历史瞬间在黑格尔的哲学中是与希腊人的世界观中的永恒的当前一起思考的。
歌 德
歌德的时间观在字面上与黑格尔的概念是同一的,但它达到永恒的东西内在于时间这一观点所遵循的道路却是不同的,就像歌德的自然观与黑格尔的思想思辨不同一样。歌德颂扬当前瞬间的说明不计其数,但并不是强行“做决定的”瞬间,而是永恒从自身出发在其中表现出来的瞬间。没有任何东西可以前瞻和后顾。当某次为回忆举杯祝酒的时候,他激动地解释说,他不确立任何回忆,因为无论我们遇到什么重要的东西,都必然是一开始就进入我们的内心,并永远形象地保存在我们心中。人必须学会估量当前和瞬间的状态,因为每一种状态,甚至每一个瞬间,都具有无限的价值:“它是整个永恒的代表。”对于歌德来说,持续的现在的原型就是大自然的存在,大自然的生灭对他来说表现为同样的东西的变态。特别是形态学教会他观察“转瞬即逝的东西中有永恒的东西”。黑格尔关于精神所说的东西,也适用于歌德的大自然:“一切都总是在它里面。它没有过去和未来。现在就是它的永恒。”“大自然始终是耶和华:它是它自己所是,是它自己将是。” 出自《上帝与世界》的三首诗以诗人的完美展开了同样的思想。“永恒者持续活跃在一切里面:因为一切如果想保持在存在里,就必须分解成虚无”——诗《一与一切》以此为结束语。——“没有任何本质可以分解为虚无!永恒者持续活跃在一切里面,保持着你对存在的愉悦”——《遗嘱》以此开始。——“既没有时间也没有权力来肢解塑造出来富有生气地发展自身的形式”——《原始的话》说道。
关于时间整体的这种观点不仅适用于上帝和世界,而且也适用于人的生活;在人的生活中,当前也就是一切。“一切爱都与当前相关;在当前里面让我觉得惬意的,不在场却呈现在我面前的,经常激起更新了的当下存在的愿望的,在实现这种愿望时伴随一种强烈的狂喜的,在继续这种幸福时伴随一种始终相同的优美的,都真正是我们所爱的,而且由此可以得出,我们爱一切能够达到我们的当前的东西;最后一点可以表述为:对神圣事物的爱始终追求使至高者成为现在的。”一首标题为《现在》并以“永恒”结束的诗表述了人在世界整体中的这样一种最高的现在化。
但是,不仅永恒存在于其中的现在,而且还有转瞬即逝的瞬间,都具有无限的价值。甚至过去的生活价值也在于认真对待当前的瞬间,借此为未来保存下行将消失的东西。因此,歌德推荐写日记和任何一种方式的记录。“我们总归太不重视现在了……只是服役似的做大多数事情,为的是摆脱它们。每日对贡献和经历进行概览,才使人们觉察到自己的所作所为,并将人引导到良知。除了在任何状态中的真正适当的东西之外,什么是德性呢?尽管有这样每日的记录,过错和失误还是发生了,对过去事物的说明是为未来增值。我们学会尊重瞬间,我们随即使它成为一个历史的瞬间。”如果人赋予转瞬即逝的瞬间一种“序列”的结果, 并且在暂时的东西中始终有持久的东西,那么,这也是一种永恒。怀着让自己关于时间中的永恒的观点最终能够与基督教的观点统一起来的愿望,歌德在经历了一场致命的重病又活过来之后给施托尔贝格伯爵夫人写道:“长寿意味着比许多东西活得更长久,所爱的、所恨的、无所谓的人们,王国,首都,还有森林和我们年轻时播种移栽的树。哪怕是还给我们剩下一些肉体和精神的才能, 我们也就比自己活得更长久,并且绝对是感恩戴德。所有这一切都使我们称心如意;只要永恒者还在每一瞬间都是现在的,我们就不为短暂的时间而痛苦。”永恒在其中逗留的“最美的瞬间” 也是垂死的浮士德最后的话。在这种意向中,如歌德致策尔特的最后一封信所证实的那样,他相信自己与黑格尔的精神是一致的。
然而,至于“存在的东西”永恒的现在最初是在世界历史中启示自己并将自己启示为精神的,歌德的自然观拒斥对历史理性的这种信仰。他对历史世界的恶感更深刻的理由在于这样一种认识,即自然世界被基督教与“理念”分离开来了。“理想的东西纯粹是精神的,是基督教的。”据此也区分开对历史世界的两种判断。黑格尔的世界历史理念是从精神出发的,精神的绝对性的根据在基督教里面,而歌德关于世界上发生事情的观点是从自然出发的,自然自身就已经是理性了,它们借助历史展现出各自表面上相同的时间概念的区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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