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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簡體書』流浪的君子:孔子的最后二十年 王健文

書城自編碼: 4091135
分類:簡體書→大陸圖書→傳記历史/地理人物
作者: 王健文
國際書號(ISBN): 9787229192464
出版社: 重庆出版社
出版日期: 2025-03-01

頁數/字數: /
書度/開本: 32开 釘裝: 精装

售價:HK$ 54.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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編輯推薦:
你是否曾在理想与现实之间感到迷茫?是否曾在追求梦想的路上遭遇挫折,甚至怀疑自己的选择?如果你也曾有过这样的困惑,那么王健文的《流浪的君子:孔子的最后二十年》将为你带来强烈的共鸣与启示。
这本书讲述的不仅是孔子晚年的故事,更是一个关于“理想主义者如何在现实中坚持自我”的永恒命题。孔子在人生的最后二十年,周游列国,却处处碰壁。他的志向高远,却为时代的现实所羁绊;他的弟子们在政坛上取得了成功,却与他的理想渐行渐远。然而,孔子依然选择“知其不可而为之”,坚定地走在一条注定无法到达终点的路上。这种坚持,不仅成就了历史上永恒的圣者形象,也为我们今天追求梦想提供了深刻的启示。
“流浪的君子”这一形象,正是孔子一生的写照——他一生都不合时宜,却又坚定地与时代搏斗。他的“流浪”,不仅是身体上的周游列国,更是精神上对理想的执着追求。正如书中所说:“理想主义者最大的试炼不是贫贱不移,而是富贵不淫;不在于颠沛流离,而在于安居以行道。”孔子选择了一条难为自己的路,明知走不到终点,却依然不能放弃,因为“走在这条路上”本身,就是意义与价值的来源。
这本书的意义,不仅在于让我们重新认识孔子,更在于让我们思考:在
內容簡介:
孔子七十三岁去世,在古代算是高寿。孔子在人生的最后二十年周游列国,却处处碰壁,他志向高远却为当时的现实所羁绊,几个先进弟子虽早已在政坛上取得重要地位,却和他的政治选择渐行渐远。孔子严格按理想行事的“知其不可而为之”,为他一生的故事增添了无可排遣的悲剧意味。
本书从“理想”与“事功”的悖论,来说明孔子和其先进弟子的差异。终未成事的挫败与焦虑,虽然不是孔子想要的人生结局,但也正是如此,才成就了历史上永恒的圣者图像。这部关于2500年前 “失败者”的评传作品,对我们今天如何追求梦想,有积极的启示意义。
關於作者:
王健文,台湾大学历史系毕业、历史研究所博士,曾任教于台湾成功大学历史系。著有《奉天承运:古代中国的“国家”概念及其正当性基础》等作品。
目錄
目录

楔子 1
流离 6
我待贾者也 41
旷野的声音 63
问津 76
最后的挫败 87
非不说子之道,力不足也 103
伤逝 128
孔子的两个世界 139
尾声 151
再版后记 155
图片出处 163
內容試閱
后记

如果君子不再流浪


2000年,我受邀在第三届国际汉学会议发表论文,当时我以《理想与事功:孔子的晚年及其弟子》为题。在那篇文字中,我试图探究关乎孔子晚年的一个重要命题:
孔子晚年居鲁,虽然重新整理诠释六艺,培养出了曾参、子游、子夏、有若等孙子辈的后进学生,也因此传下他奋斗一生,无日或忘的“道”的理想。但是他人生的最后这五年,恐怕是悲伤多过欣慰吧!毕竟孔子是个实践家,而非空想的哲学家,“退藏于密”只是不得已的后路,“行道于天下”才是他真正的想望。但是就实践的层次来说,孔子是个彻底的失败者,终其一生,他不断地等待、焦虑、殷盼与挫败。
“三十而立”“四十而不惑”的孔子,“循道弥久,温温无所试”。到了五十之年,他有了短暂的从政岁月,却又在“堕三都”失败后,黯然下台。经过十四年的流浪,终于返归故国。在孔子生命的最后阶段,他的几个先进弟子,如冉有、子贡、子路,在鲁国政坛取得重要地位,但是,孔子却发现,弟子们和他渐行渐远,在现实政治事务的判断与抉择上,孔子与先进弟子们的矛盾已昭然若揭。
质言之,孔子和其先进从政弟子,如子路、子贡、冉有,最大的差别在于:孔子要求的“行道”,是不打折扣、如实地重现;而弟子们的用世,是在现实条件当中,寻求最大的实践空间,必要时(而且事实上几乎是所有的时候),可以把道“存而不论”,暂时搁置一旁。这也就是为什么子贡会说:“夫子之道至大也,故天下莫能容夫子。夫子盖少贬焉?”却被孔子批评:“尔志不远。”也是为什么冉有会说:“非不说子之道,力不足也。”而孔子指责其画地自限。问题是,弟子们也许认为,不让“道”的实践有些弹性,反而什么也做不了。或者说,弟子们要求的是一个在现实中“可行”的“行动策略(或方案)”,而在他们看来,孔子或者提不出“行动策略(或方案)”来,或者所提出的“行动策略(或方案)”在现实中是“不可行”的。
我试图从“理想”与“事功”的悖论,来说明孔子与其先进弟子之间的差异。这样的历史个案,也让我们深刻了解,“实践”本身的复杂万端,而当“机会”来临时,才是用世的实践者最大的考验时刻。
同年年底,我受邀撰写三民书局“文明丛书”中的一册,由于当时仍陷在思索孔子晚年命运与心境的复杂纠结中,我再以《流浪的君子:孔子的最后二十年》为题,于隔年(2001)完成付梓。新旧世纪之交,纠缠在我心中,占据面积最大的,竟是这位两千五百年前的顽强老人。
而此时,我记挂着的是晚年的孔子。从远离故国周游列国始,到生命的终了,大概有二十年。孔子生命中的最后二十年,在我看来,是悲欣交集,夹杂着企盼与失落、绝望与悟道的复杂心境。晚年的孔子,不再有行道的机会,抱憾而终。对孔子来说,这不是他想要的人生终局,但是我却常想:幸而如此,才成就了历史上永恒的圣者图像。
如果孔子真能得君行道,历史上,也许增加了左右一个世代的管仲或子产,却可能失去了影响千秋万世的“孔子”。也许,孔子连管仲、子产都做不了……

我不是基督徒,但是二十年前曾经用心地读过两遍《圣经》。从一个历史学者的角度来读新旧约,其实往往有另一种解读,只是这样的解读在信者来看,也许是“买椟还珠”了。
我自己解读《旧约》,总以为一部《旧约》写的就是当亚当和夏娃背离上帝,被逐出伊甸园后,人类寻求重返伊甸之路的过程,以及对寻觅过程中的试炼与克服困难的记录。而《出埃及记》一篇,则记述希伯来人在沦落埃及、备受侵凌压迫后,上帝遣摩西带领希伯来人离开埃及,来到那“流奶与蜜”的“应许之地”的过程。
这样的旅行是整个族群、上帝选民的信仰之旅,上帝与信众之间有着摩西这样的先知作为中介。这趟集体的漫漫旅程,空间上由埃及走向迦南美地,精神上则逐渐从世俗走近神圣。尽管长路漫漫,信道不坚、行道不笃的人有时也会半途而废。但是,由于有着上帝的许诺,人们确知这旅程必有终点,而坚定不移的信仰是终能重返伊甸的最重要条件。
陶渊明的《桃花源记》则描绘了一幅乱世仙境图,“避秦”是其初衷,“隔绝”是其手段。“不知有汉,无论魏晋”,远离了真实历史的纷扰,才能保有“黄发垂髫,并怡然自乐”的美好境界。基本上“桃花源”是非历史、非现世的,是超越的,也因此只能存在于人们心中。“问津”者则是试图将心中的美好图像,建造于外在世界中,寻求内心世界与外在世界之间的津渡。武陵渔人无意中闯入桃源仙境,那是人们心中存在的梦想的闪现,召唤着乱世中的人们。但是,通往“桃花源”的津渡,却是上天下地,求索不得。到了后来,“遂无问津者”,却道出了现世更深沉的悲哀。
孔子说:“道不行,乘桴浮于海。”当子路闻言,欣然欲从往时,孔子说:“由也,好勇过我,无所取材。”“无所取材”其实也是津渡难寻的另一种说法。海外仙山只存在于梦想家所构筑的梦境中,在现世中是不存在的。

孔子终究没有浮海探求海上仙山,因为他知道,他的梦,必须在脚下实践,而不在虚无缥缈的海天之外。孔子要行的道,就在埃及,不在迦南美地;就在魏晋,而不在超越时空的桃源仙境。
如果有一天,君子不再流浪了,他还能是个君子吗?
流浪的君子一无所有,因此他拥有一切;流浪的君子没什么可以失去的,因此他什么也不会失去。如果有一天,君子不再流浪,当他在现实权位中得其所居时,原来的梦想还会安居在他的心中吗?他的梦想也是人类的梦想吗?
当然,孔子深刻地觉察了这个问题,“不患无位,患所以立;不患莫己知,求为可知也”。他提醒道:在追求行道的机会时,权位只是手段,立身处世之道才是根本。孔子也曾说:“鄙夫可与事君也与哉?其未得之也,患得之;既得之,患失之。苟患失之,无所不至矣。”“患得”与“患失”都会让人乱了方寸,特别是“患失”之心更为激切,若是得之不以其道,“患失”之际更是无所不用其极。
我不知道若孔子有机会得君行道,历史会怎样记录他?历史难以假设,却必须提问。
当红气球缓缓飘落人间……
六年多前的小男孩现在十岁了,自从看了一次《红气球》之后,我们不曾再重看这部让安棣感到不安的影片。安棣的弟弟安珩五岁多了,不久前,当我第一次为安珩阅读幾米的绘本《月亮忘记了》时,转头问安棣:“还记得你小时候看过的《红气球》,与《月亮忘记了》的感觉很像吗?”安棣告诉我,他记得,他记得那些大男孩凶恶地踩破红气球的镜头,也记得那时的不安与恐惧。
如果君子不再流浪,真正的故事才要开始。

楔子
春秋晚期,黄河的下游河道较今日偏北,大约在今洛阳以东、郑州以北处折向东北,直奔河北沧县附近入海(公元前602年黄河改道后之路线)。公元前七世纪中期,当时的卫国因避狄难而自河西迁居河东,夹河西面。原来狄人活跃的区域,大抵成为春秋霸主之一的晋国的势力范围,隶属晋卿范氏的采邑中牟,就在卫国以西,渡过黄河约五十公里处。
两千五百年前,在卫国西境,有位略显沧桑的老者,身边跟随着若干青壮弟子,伫立在浊浪滚滚、滔滔东流的黄河边上,浩叹河水汤汤,如时光之流逝难返:“逝者如斯夫,不舍昼夜。”
当这位老者驻足川上,沉思良久,而夕阳余晖、苍茫大地逐渐浸入黯沉暮色,天地一片寂静时,他的心情可有几分悲凉与惆怅?他是大喝一声:弟子们,打起精神,各自探访津口,准备整装渡河西进;还是落寞地轻声细语:大伙歇着,明日折返,再寻出路吧。
四百年后,汉代史学家司马迁记录了这么一段故事:

孔子既然不得用于卫国,将西见赵简子。到了黄河边上,听说窦鸣犊、舜华死于晋国。孔子临河而叹,说:“盛美啊,河水!浩浩汤汤!我不能渡河西进,是命定的事啊!”子贡趋进而问:“为什么这么说呢?”孔子回答:“窦鸣犊、舜华,是晋国的贤大夫。赵简子未得志之时,必须仰赖两人而后能从政;他得志后,却杀了二贤者而从政。我听过这么个说法,‘刳胎杀夭则麒麟不至郊野,竭泽涸渔则蛟龙不合阴阳,覆巢毁卵则凤凰不飞翔’。何以如此?那是因为君子讳伤其类。鸟兽之于不义,尚且知道回避,何况是孔某呢!”于是返归陬乡,并作《陬操》之曲以哀悼。而后返回卫国,做客于蘧伯玉家。

君子讳伤其类,晋之二贤者为赵简子所杀,孔子似乎从中预见了自己的命运。卫灵公不能用,赵简子不可期待,孔子又方才离开故国不久,权臣跋扈、主君昏昧,理想挫败的记忆犹新。四顾苍茫,怎能不放声大哭?
这还只是孔子流浪生涯的开端,从黄河边上回头之后,孔子又继续他的流离岁月,直到约十年后,垂垂老矣,近七旬高年,才返归故国。孔子七十三岁而终,在古代算是高寿,但是,他生命的最后二十年,大抵可以用“挫败”“流离”“焦虑”“伤怀”这些字眼注记。
“挫败”与“流离”,来自梦想与现实的落差过于巨大。真诚的梦想家永远是不合时宜的,永远要和他的时代对抗。因为“不合时宜”,所以他的努力注定要失败。而孔子的“知其不可而为”,也令他一生的故事增添了无可排遣的悲剧意味。
司马迁这么描写孔子生命的终局:

孔子病重,子贡请见。孔子正拄着木杖徘徊于门前,说:“赐啊,你怎么来得这么晚?”随后,孔子叹息而歌吟:“泰山崩坏啊!梁柱摧折啊!哲人凋萎啊!”吟罢而涕泣。他对子贡说:“天下无道太久了,没有谁肯听从我的主张。夏人殡于东阶,周人殡于西阶,殷人则殡于两柱之间。昨天晚间我梦见自己坐于两柱之间受人祭奠,我的祖先正是殷人啊。”七天后,孔子去世。

追逐梦想是孔子一生的志业,七十三年的岁月,人间沧桑,让孔子的梦想愈发是梦想。也许,只有离开现实的世界,纯净的理想才能够停驻在另一个天地。
孔子走的时候还平静吗?他能不抱憾而终吗?孔子曾说:“道不行,乘桴浮于海。”海上仙山其实只存在于梦想之中,而不是任何现实中的岛屿所能指涉的。这么一个两千五百年前,发生在遥远的中原的失败者的故事,能给生活在现代世界的人们带来什么意义吗?
“筑梦”是必要的吗?“逐梦”是必要的吗?

流离

选择齐国城中美丽的女子八十人,她们穿着华丽且擅乐舞,再加上装饰华丽的马匹三十驷,作为礼物馈赠给鲁君。女乐文马陈列于鲁城南高门外,季桓子微服,再三观看,准备要接受这项厚礼,于是和鲁君说好,装作在周边各处行游,往观终日,怠于政事。子路说:“夫子,可以走了吧?”孔子说:“鲁国今年的郊祭将至,如果郊祭后鲁君能致送膰肉给大夫,那么我还可以留下来。”季桓子终于接受了齐国的女乐,三日不听政;郊祭后,又不把祭肉分给大夫。孔子于是离去……
(孔子在卫国)待了没多久,有人在卫灵公跟前说孔子的坏话。灵公差遣公孙余假以兵仗出入胁迫。孔子恐怕获罪于灵公,待了十个月后,离开卫国。……
孔子在卫国待了一个多月,有一回,灵公与夫人同车,宦者雍渠陪侍在右,一同出游,却使孔子为次乘(第二辆车),招摇过市。孔子说:“我从来没见过爱好贤德如同爱好美色的人啊!”因此看不起卫君,离开卫国,路过曹国(往宋国去)。
孔子离开曹国到了宋国,与弟子习礼大树下。宋司马桓魋想杀孔子,所以把大树给砍了。孔子只好离去。
孔子在陈国待了三年,正逢晋楚争霸,一再攻打陈国。后来再加上吴国也来侵扰陈国,陈国屡遭兵灾。孔子说:“回去吧!回去吧!家乡的年轻人志大而才疏,但乐观进取,不忘其初衷。”于是孔子离开了陈国……
灵公年老,怠于政事,也不用孔子。孔子喟然兴叹:“如有国君能用我为政,一年小可,三年可以有所成就。”孔子只好离开了。……
有一天,卫灵公问起军阵行列的道理,孔子说:“行礼如仪,我倒是懂得,军旅之事,却从来没学过。”第二天,卫灵公与孔子谈话,只顾仰视空中飞雁,心不在焉。于是孔子离去,又到了陈国。……
(卫国大夫)孔文子想要攻打太叔疾,向孔子询问策略。仲尼推辞以为不知。退出后,即命门人预备车驾而行。孔子说:“飞鸟能选择栖息的树木,树木岂能选择飞鸟?”文子坚持阻止。正好季康子赶走了公华、公宾、公林,以财礼币请迎孔子,孔子乃归鲁。
——司马迁《史记·孔子世家》

儿时初闻“孔子周游列国”的故事,心中想到的是“环游世界八十天”那般的浪漫旅行故事。那时只知道孔子是圣人,是万世师表,受世人景仰,所到之处,自然是备受礼遇,风光至极。童稚的心灵,自然也无法想象,那是一趟集悲切、焦虑、困顿、危殆、时不我予的心情与处处碰壁的遭遇于一身的漫长旅程。这次漫长而毫不浪漫的旅行,启程时,孔子五十五岁;归鲁,孔子已是六十八岁的垂垂老者!长路漫漫,甚至到孔子归鲁,仍然望不到终点。齐国陈恒弑简公,孔子时年七十一岁,仍奋力做出最后一击,却难堪地只看见自己孤独的身影,连一同行走十四载的弟子,这时都站在自己的对面。这趟孔子及其弟子的信仰之旅,到头来,从政弟子却与孔子分道扬镳,孔子晚年的落寞心情,可以想见。
这是一段漫长且奇异的旅程,旅途的起点与终点不以空间范围来界定,全程在追寻一个永远的梦想。之所以说是“永远”的追寻,一则因为那样的梦想是恒久颠扑不破的,二则因为那样的梦想只存在于人们的想象之中,不是世俗世界能够落实的。
因为要追逐一个不存在于现实世界的梦想,所以旅行家没有一个可以停驻的居所,只有不断地追寻、离开,再追寻、再离开……两千五百年前孔子那长达十四年的壮游,事实上就是一次又一次的流离故事。

齐景公待孔子,曰:“若季氏,则吾不能,以季孟之间待之。”曰:“吾老矣,不能用也。”孔子行。(《论语·微子篇第十八》)

鲁定公十三年(公元前497年),孔子去鲁,时年五十五。这不是孔子第一次流亡国外,早在鲁昭公二十五年(公元前517年),孔子三十五岁时,鲁国发生政变,郈昭伯与执政大夫季平子结怨,说服鲁昭公出兵攻打季氏。但季孙意如(平子)反而纠集孟孙氏与叔孙氏,三家共攻鲁君。鲁昭公不敌,出奔齐国,为齐景公收留于郓,从此开始了长达八年的流亡生涯,最后抑郁而死,终身不得归返故国。
孟僖子(三桓之一)死于鲁国政变前一年,临终遗命二子仲孙何忌(懿子)和南宫敬叔从学于孔子。而政变发生时,仲孙何忌才十五岁,主导参与政变的当是孟氏家宰(中国古代卿大夫家中的管家)。但是两年后,仲孙何忌十七岁,与阳虎共同伐郓(昭公流亡地),大概不能说不是出自其本意了。后世儒者以仲孙何忌身为圣人弟子,竟如此大逆不道,愤怒而且不解。当然,我们无法确知十七岁的仲孙何忌是否已师事孔子,我们也许可以猜测,鲁定公九年(公元前501年)孔子出仕为中都宰,当时正值壮年(三十一岁)的仲孙何忌扮演了某种角色,但是如果认为他身为孔子弟子,在政治实务上也不违夫子,那恐怕是对真实而复杂的历史的天真想象了。
鲁昭公图谋除去权臣不成,反遭驱逐,最终死于流亡晋国时的乾侯。昭公卒,晋国执政大夫赵简子好奇地问史墨:“季氏大夫驱逐主君,而人民顺服,诸侯友善对待,国君死于境外,却没有人怪罪于他,这是为什么呢?”史墨则以为:“天生季氏,与鲁侯并立如同两君,已经有很长的时日了。人民顺服季氏,岂非理所当然!鲁君世代失政,季氏世代勤政,人民早就遗忘了国君。即使(鲁君)死于国境之外,又有谁会矜怜他呢?”(《左传·昭公三十二年》)昭公流亡于齐、晋之间,齐、晋两国尝试纳昭公于鲁失败,而鲁国内部除了臧昭伯从行,叔孙昭子事变后返国,斥责季平子,并自行祈死,似乎并未掀起波澜,整个鲁国平静无事。昭公屡次试图返国复辟,无功而退。季氏依然稳坐执政地位,八年之中,国内无君,鲁国也未见如何动荡。赵简子与史墨的对话,当是实录。但是对于曾经批评季孙意如“八佾舞于庭,是可忍也,孰不可忍也?”(《论语·八佾》),致力维护封建礼乐秩序的孔子来说,臣逐其君,当然是比起“八佾舞于庭”更加“不可忍”的事变。因此,三十五岁的孔子开始了他一生中的第一次流离,到了齐国。(相传孔子在适齐之前,曾与南宫敬叔同赴周问礼于老子,历代学者聚讼纷纭,意见不一。我以为此事可能性不高,当为战国道家者虚构的故事。)
孔子适齐,是为了避乱,还是“义不臣季氏”?其实我们不是很清楚,但显然他没有跟随鲁昭公的流亡小政府,而是到了齐国都城。孔子的行止去取,也许可以单纯解释:只因为孔子此时尚未出仕,没有可以追随鲁君的身份。但是,纵观孔子一生,尽管无时或忘批判违礼僭越的世卿权臣,大声疾呼地倡议要恢复封建秩序,却从来不曾对哪位国君歌功颂德,效其私忠。因此,更合理的解释,应该说孔子捍卫的是秩序本身,而非其中的任何一个特定角色。
孔子在齐国待了多久,没有很确切的资料能够提供答案,钱穆认为就只有一年,待鲁国乱事稍定后即返鲁。孔子在齐,曾与景公论政,告以“君君、臣臣、父父、子子”的道理。但是孔子在齐国有没有出仕的机缘,或者说,孔子在齐,是否有主动寻求出仕的可能?《论语 · 微子篇第十八》记载:“齐景公斟酌招待孔子的规格,他说:‘如果要比照季氏在鲁国的地位,那是办不到的;也许可以介于季氏与孟氏之间吧?’后来又说:‘我年纪大了,没法再重用你了。’孔子于是离去。”《史记 · 孔子世家》甚至有“齐景公欲以尼谿田封孔子,而晏婴沮之”之说。晏婴沮孔子之说,崔述辨之已详,绝不可信。
而齐景公是否曾经想重用孔子,后来为何又借口年迈而断念呢?《史记 · 孔子世家》记载,鲁昭公二十年(公元前522年),孔子三十岁时,齐景公与晏子适鲁,孔子曾与景公见面,景公问秦穆公得霸缘由,孔子答以,秦国小志大,处僻行正,又能起百里奚于缧绁之中而用,“虽王可也,其霸小矣。”五年后,由于昭公奔齐,孔子也到了齐国,为高昭子家臣,欲以通乎景公。孔子与景公论政说礼,深得景公赏识,有意重用。之后才有晏婴沮之,齐大夫害之,以致孔子失去了在齐国鹰扬的机会。
这样的叙述是启人疑窦的。《左传·鲁昭公二十年》中的确有关于孔子与景公的记载,那是孔子批评琴牢(孔子弟子,《史记·弟子传》中无此人,而《孔子家语 · 弟子解》有其名)吊祭宗鲁的不当;以及齐景公染上皮肤病,期年而未愈,欲诛祝、史以谢鬼神,晏婴阻止此事,并劝景公修德,庶几免于亿兆人之诅咒;还有当年十二月时,景公田猎于沛,违礼而招虞人以弓,孔子闻之而称道虞人“守道不如守官”;景公返,晏婴由饮食引申至政治,提出了“和而不同”的评论。
孔子当时年方三十,景公是邻近鲁国的大国之君,晏婴是齐国的元老重臣,正直君子。两人相偕入鲁问礼于孔子,是不可思议的事。《春秋》经传只提到景公田猎于沛,这是景公当年离开齐国都城的唯一记录,晏婴亦未从行。孔子论虞人守官之事,显系风闻而评论,并非亲见其事。青年时期的孔子,仍未到知天命之年那样有着“岁不我与”的急切心情,是否会对这么一位平庸的国君有所期待,是值得怀疑的。
如果孔子对齐君无所期待,那么,去鲁适齐,既不是追随鲁君,效其私忠,也不是寻求在齐国的出仕机会,而只是单纯的避乱,或者再加上对季氏的抗议吧!待得鲁国情势稍定,孔子即返鲁,其中未必有齐国大夫忌才、景公许而未用之事。孟子说:“孔子离开齐国,连洗好的米都等不及炊煮,匆匆用布包好,就急着动身。”(《孟子 · 万章下》)告别齐国,毫无留恋之情,这应是对孔子当时心境的精确描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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