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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藤萍并称「花雨双璧」的元老级古言天后黑颜,十二年笔耕不辍,数载潜心修订,首次全集出版
◎你还欠我一个情。
说什么一个情两个情,我所有的情都是你的,你想不要都不行。
◎天上浮云浅浅,苑中花繁木茂,四野山峦婉秀,偶见人家。其实,这处也是极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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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月春花厌落梅。仙源归路碧桃催。渭城丝雨劝离杯。
欢意似云真薄幸,客鞭摇柳正多才。凤楼人待锦书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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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容簡介: |
一个人为了生存能做什么?
别人眉林不知道,但她可以为之付出一切,包括身体和尊严。
她渴望生命能像二月里的春花一样开得肆无忌惮,哪怕短暂。
现实中,她却活得如同淤泥里面的癞蛤蟆,缩头缩脑,丑陋而肮脏。
她只知道,有了命,才能谈其他。连命都没了,还有什么可说的?
只是她怎么也没想到,最终她竟会栽在慕容璟和那个混蛋的手中,那个曾把她当成玩物去讨好另一个女人也被她狠狠回报过的男人,那个小肚鸡肠、睚眦必报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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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於作者: |
黑颜
一个坚持于圆满的人。因为梦想而写作,因为写作而梦想,希望能用一支笔,写出人性中的美好,让人懂得珍惜、学会宽容和坚强。被读者戏称元老级古言作家,实则写作只是源于自娱,一个未知的结果,写作竟成了享受。
著有女儿楼系列、《焰娘》《挽香月》等多部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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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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楔子
第一章 眉林
第二章 牧野落梅
第三章 冷落
第四章 狩猎
第五章 逃命
第六章 同命
第七章 石林
第八章 尸鬼
第九章 战神
第十章 异域
第十一章 逢生
第十二章 山居
第十三章 占有欲
第十四章 君子蛊
第十五章 冤家
第十六章 养玉
第十七章 归人
第十八章 别嫁
第十九章 离涂滩
第二十章 巫
第二十一章 化冰
第二十二章 春花
尾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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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容試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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楔子
桃红杏粉李白,迎春满枝临风摆,海棠开自在。
正是二月时分,春花满山漫野,是酝酿了一个季节的热烈。在荒地中,一座孤坟湮没在四下蔓延生长的迎春花下,无碑,却不冷清。
一个男人手握马鞭立于墓前,墨色深衣,银白长袍,一个杏红色香囊静静地垂在腰间,若有似无地散发着干蔷薇花的香味。一匹高大的白马在不远处吃着草,在更远的杏花林外,一个俊秀的少年正牵着马静静等待着,偶尔往里面投过不安的一瞥。
男人抬起手,似想触摸什么,却又僵硬地放下,眼中神色复杂难言,随即又被浓浓的戾气代替。
女人,死是那么容易的吗?他微笑,蓦然抬手一掌击向孤坟。一时间花摇枝断,落花如蝶般翻飞。
少年远远地看见,惊得慌忙跑过来,只是男人片刻间已经连连发掌,击得泥土四溅,削平了大半个坟头。
爷少年犹豫着,想要上前阻止,却又不敢。
男人没有理他,又连发几掌,看到了坟里面已开始腐烂的女人尸体。没有棺材,甚至连一苇破席也没有,只是一身破衫,就那样静静地躺在泥土中,无数虫蚁正从她身上飞快地爬开。
男人手一紧,已蓄足力量的一掌却再也发不出。
怎么回事?他看着女人面目全非的脸,声音低哑难闻。
从少年的角度,可以看到男人不知是因愤怒还是其他原因而变得赤红的眼,少年不由得打了个哆嗦,压住心中的寒意,急急解释道:回爷,是眉眉林姑娘临去前的意思。她说少年小心翼翼地瞥了眼主子,见其没有不耐烦,才又继续接下去:她说与其囿于棺材草席那一方之地,倒不如与泥土相融,滋养这一地春花,她也好沾些光。
一时没人再说话,只有微寒的风带着满山的花香轻轻拂过尸体表面,竟闻不到一丝腐臭。
她还说什么了?良久,男人方才低声问道,垂在腿侧的手竟有些颤抖。
少年仔细想了想,然后摇头:回爷,没了。
男人的喉结上下滑动了一下,突然咧开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没有没有了吗?你竟是到最后也不也不念他一下,哪怕是恨。他将后面的话都咽了下去,让它们都烂在肚子里面,手中马鞭蓦然挥出,将尸体卷出了土坑。
爷!少年惊呼,扑通一下跪在男人面前,哀求,爷,爷眉林姑娘就算再有不是,可人死如灯灭,您就让她入土
如狂兽般嗜血的目光令少年不由自主地敛了声。男人长鞭挥出,狠狠抽在尸体身上。
你想付于春花,我偏不许!
再一鞭,沉闷的响声中,破布飞扬。
你想就此安生,我偏不许!
恶毒的誓言中带着难以察觉的哽咽,一件银白的长袍飘落,将沾染着泥土的腐坏尸身掩住。男人突然弯腰抱起尸体,几个起落跃上马背,然后策马穿过杏花林,向云天相接之处狂奔而去。
二月来,桃花红了杏花白,油菜花儿遍地开,碧柳似刀裁
恍惚间,他似乎听到女人在耳边低唱,恍惚间如同去岁在那荒僻的山村中般:他静静地躺在床上,而她在院中晾洗衣物,阳光穿透破旧的窗纸,如闪光的蝶般在他眼前跳跃
第一章 眉林
她是四十三,与这里的其他人一样,她没有名字。她不记得来这里之前的事,只记得那横伸在路上挡住马车的满枝梨白以及野地里成片成片的荠菜花,那是她整个儿时的记忆。
然后就是训练,成为死士的训练。死士的训练最完美的成果,就是泯灭人的本性以及对死亡的畏惧,只剩下狗一般的忠诚。
很多年之后她都在怀疑自己是不是那个时候吃药吃坏了脑子,不然,怎么会死心塌地地喜欢上那个王八蛋?
事实上,相较于其他死士,她显然是不合格的。她怕死,怕得不得了。所以,为了活着,她不介意学做一条狗。
四十三进去的时候,大厅里已经站了十多个同她一样蒙着黑色面纱的妙龄女子。她目不斜视地从她们中间穿过,在隔断外的珠帘前跪下,眼睛落在膝前一尺的地方:主人。
坤十七病了,由你补上。里面传出的声音似男似女,让人难以分辨,显然是故意为之。
是。四十三没有丝毫犹豫,虽然她并不知道自己接的是什么任务。
很好,你进来。那人道。
四十三不敢起身,于是弯下腰双手着地,就以跪着的姿势爬了进去。一穿过晃动的珠帘,她便立刻停了下来。
一双青缎绣暗花的靴面无声无息地出现在她的视线中,淡雅的熏香飘入鼻中,她心中突然冒起一股寒意。未等想明白是什么原因,对方已经出掌按在了她的头顶。她脸色微变,却只一瞬间便又恢复了正常。她认命地闭上眼,任由一道强横的内力由百会穴钻入,片刻间便破去了她苦练了十多年的武功。
一口鲜血由口中溢出,她面色苍白地委顿于地。
你不问我为什么要废去你的武功?面对她的沉默,那人反倒有些好奇起来。
喉咙中仍然有着甜腥的味道,四十三呛咳了一声,柔顺地答道:是。声音中竟听不出丝毫怨怼。
自从被带入暗厂以来,他们最先学会的就是说是。那人仿佛想起了这一点,不由得一笑,挥了挥手:都下去吧。
是。
四十三退出珠帘的时候,人已经走了个干净。她吃力地站起,却不敢转身,仍是背对着珠帘的方向倒退着往外走。就要跨过门槛的时候,帘内突然传来一声咳嗽,惊得她差点跌倒,幸好里面的人并没注意到她。
总管在外面等着,交给她一个紫色锦囊,没有多余的话,便安排她上了候在外面的马车。
四十三知道,这锦囊里面,就是她此次的任务。
眉林眉林吗?
她的额角抵着窗框,耳中听着同车女子嬉笑的声音,一丝说不清是兴奋还是怅惘的滋味浮上心间。从此她就要叫眉林这个名字了,四十三,那个随了她十五年的数字就要永远被湮没在暗厂那让人连想也不愿回想的地方。
从此,她有了名字、有了身份,甚至还有了一堆从来不曾见过的家人她代替了另外一个女子。
西燕随同子顾公主一起到大炎和亲的三百美人当中,当然不止一人被李代桃僵。那些坤字开头的女子便是专为此而培养的,她不过是捡了一个便宜。也许,在被她蒙混了近五年之后,总管终于开始不耐烦了,才会以这种方式将她打发掉。
也好,终于可以离开那个充满腐臭和死亡的地方,去看看那深刻于脑海中的似锦繁花了。就算没了武功,就算体内有着每隔一个月便会发作的毒药,也远胜过那必须时时面临与人争夺生存机会的生活。
此时已入了秋,官道两旁的山林一片苍翠,深红浅黄夹杂其中,绚若春花。可终究不是春花,等走近了,枝条扫过车窗的时候,便能看清那一片片枯黄招摇的叶子被风吹得簌簌落下,让人感到飘零的凄凉。
眉林不喜这个,便收回目光,微笑着倾听同车女子谈话。
两日前,她被送至离昭京两百里的安阳。是时,西燕和亲的人马正歇宿于该地的驿馆中。次日启程时,供美人乘坐的马车因为禁不住长途跋涉而磨坏了两辆,于是原本乘坐那两辆马车的美人便被分至其他车中。
眉林便是在这种情况下坐进了现在的这辆马车中。相处了两日后,她终于知道了为什么没有人怀疑她的身份。
原来因为赶路辛苦,加上规矩所限,这些美人下车之后极少有交谈的机会,就算有,也只是与同车之人,对于其他车中的人都不熟悉,更不用说那些连美人容貌也很难见到一面的护卫了。当然,如果没有西燕上位者的配合,这事又哪能如此容易?
只是这里面的事不该她去想,她就不去想,知道得太多并没有好处。她还有更迫切需要解决的事西燕语。
她们几个说话柔美软腻、温润婉约,如同唱曲儿一般,当真是说不出地好听,只可惜不知在说些什么。作为一个从西燕来的人,竟然连燕语都听不懂,这会是多么可笑的一件事?
整个行动的每个细节都安排得极为严谨,为何却独独在语言上面留下了漏洞,她想不明白,却不得不小心翼翼地应付。
正沉思间,耳窝微暖,有人凑在她耳边说了句话。眉林强压下反射性地想要躲开的动作,回眸看去,发现这辆车上五女中长得最美也最温柔的那个少女关切地看着她。
她脸上立即浮起笑容,心念急转,思索着应对之法。就在这时,原本就行驶得不快的马车突然停了下来,身旁的少女被引开了注意力。
眉林悄悄松了口气,跟着其他人往车窗外看去。
她们的马车位于队伍中间,又不能探出身去,其实什么也看不到,只能听到急促的马蹄声由远而近,然后在队伍的前方停下来。不用想,必然是被侍卫长拦住了。
就在众女疑惑而又好奇地猜测发生了什么事的时候,马蹄声再次响起,其间还夹杂着呼喝之声,这一次却是己方的侍卫在逐车驱人下来。
原来和亲人马因在路上屡有耽搁,比预定抵达昭京的时间晚了近一个月,正赶上大炎皇朝一年一度的秋季围猎。围猎地点在昭京西南三百里地的鹿山,需要经过这条路。好巧不巧,两队人马竟然撞了个正着。
几人下得车来,前面的马车已经被赶到了路边,公主的车驾则在侍卫长的护送下离开了车队,朝远处旌旗招展、甲胄森森的队伍快速驰去。
大约过了一炷香的工夫,有内侍过来传旨,着和亲人马随驾前往鹿山。
众人跪伏路边,等骑在马上、一身戎装的大炎皇帝率着皇子王孙及文武百官浩浩荡荡地过去之后,才起身回车,跟在后面。
大约是被那严整凛冽的气氛震慑住了,上车之后,少女们都不敢再出声交谈。眉林不由得暗叫侥幸,但也知这样的运气不是时时都有,如果不及早想出应对之策,只怕很快就要露出马脚。
队伍日行百里,两日后,至鹿山山麓。其时武备院已经在平旷之处设好行营,建起帐殿,以黄髹木城围绕,立旌门,覆以黄幕;外设网城,有人轮流值宿守卫,以防有人闯入。
和亲的人马除了公主及其贴身侍女以外,余者皆被安排住进了外营,没有允许不得外出。美人们都隐约有了预感,她们的命运或许即将在此地被决定。虽然早在被选为子顾公主陪嫁的时候就已对此有所觉悟,但真到了这个时候,她们还是会觉得恐慌和不安。
与眉林同帐的五个少女也不似前几日活泼嬉笑,秀眉不自觉地轻蹙,像是笼上了一层薄郁,显得心事重重。
眉林则对此不是很在意,只一心掰着手指数着下月取解药的日子,发愁着要用什么情报去换取效果比较好的解药。到目前为止,唯一让她感到庆幸的是,自随帝驾以后,少女们都改说大炎话,其流利程度竟比她这土生土长的炎人有过之而无不及。
翌晨,曙色初露,嘹亮的角号声响彻平野,马蹄如雷,夹杂着人的呼喝声,将连日赶路疲惫未醒的少女们惊醒。她们惊疑不定地互相对望,如同山林中那些即将被捕猎的小动物。
时间在等待命运判决的煎熬中缓慢流过,山野的夜幕终于随着猎手们的回归降临了。篝火在宽敞的营地间燃起,新捕获的野味被架到了火焰上。欢声笑语穿过营帐的间隙,远远地传来,让人可以想象出那里的热闹。
诸女坐立不安却又不敢睡下,终于等到了召唤的旨意。然而出乎意料的是,她们之前精心准备了很久的歌舞技艺并没有机会表演,被火光照亮的宽敞空地上,鲜花的残瓣及利器划过的痕迹,显示出这里之前已有了精彩的助兴节目。
三百个美丽的少女分成十列,每列三十人,整齐有序地立于空地中央,等待着王公大臣们的挑选。
眉林站在最后面,稍稍往右侧了侧身,便能看到位于上位的大炎皇帝。
也许他曾经年轻力壮、意气风发过,也许他仍然英明威严、杀伐果断,但她看到的却只是一个消瘦、隐现病态的中年男人。他的眼狭长中隐现妩媚,却被眼下的青色破坏了那原本应有的睿智感觉,让人生出不舒服之感。
他的左首下位坐的都是一些二三十岁的戎装青壮年男子,显然不是皇子王孙便是青年将领,为本次围猎活动的中坚力量。在他的右首边,美丽的子顾公主蒙着面纱,低垂着头,对她们的出现由头至尾连一眼也没有看过。与公主同侧的人,则多做文士装扮。
眉林一眼将所处环境看了个清楚,便垂下了眼,不再左顾右盼,耳中传来炎帝有些虚弱却不乏威严的说话声:今日围猎,玄烈你拔得头筹,朕准你先选。
此话一出,坐于左侧最上位的男子忙起身谢恩,但并没有立即回头挑人,而是笑道:公主初来大炎,必然会有些不习惯,父皇何不先为公主留下几名合心之人,以慰左右。
他此话说得圆滑,表面上是体谅远客,但实际上却是让炎帝先留下看中之人。毕竟公主最终是要入宫的,她身边的人皇帝自然是什么时候想要都行。
对于儿子的体贴,皇帝当然是老怀大慰,道:你倒是有心。说着,他转头看向子顾公主,语气温和地问:玄烈说得不错,子顾你便挑几人留在身边伺候吧。
一直低垂着眼的子顾公主闻言,终于抬起头,飞快地扫了眼慕容玄烈,然后弯腰对着炎帝行了一礼,淡淡道:但凭皇上做主。她生在帝王家,又哪里会不明白这些男人在想什么。
老皇帝龙眸一扫,便要下了几女。那一瞬间,眉林看到他原本有些浑浊的老眼中分明闪烁着熠熠精光,背上不禁冒了一层凉汗,暗自庆幸自己站在末位。毕竟一旦踏入皇宫,想要再出来可不是一件易事。
接下来,自慕容玄烈起,在场男人皆分到了两到三女,倒也没人不识趣地当真在皇帝的面前挑挑拣拣,何况此次陪嫁来的燕女都是百里挑一的美人。
场内还剩下近百少女,慕容帝便着近身内侍清点了,准备带回京去分赏给未能来参加围猎的重臣要员,眉林正是其中之一。她看着那些或真心欢喜或强颜欢笑、命运却都已被定下的少女,心中有瞬间的迷茫,不知自己会遇到什么样的人。但这种情绪并没持续太久,很快便被一个突然闯进的人打散了。
眉林正恍惚间,腰间蓦然一紧,已被带入了一个人的怀中,同时,与她位置相邻的燕女也落进那个人怀中。两女措手不及,额头差点碰到一起。
眉林仰头,一张年轻英俊的男人脸庞映入眼帘,还没等她看清对方的长相,啧的一声,脸上已被重重地亲了下。
眉林吓了一跳,看他又转过头去亲怀中另一个女子,一时也不知要怎么反应才好,只能被他搂着往前走去,心中却猜到此人身份必然不低。
果然,那人还没走到皇帝近前,已听到慕容玄烈的笑声:璟和,你来迟了,莫不是梅将军已允你入帐?他这话看似调侃,眉林却敏感地从中察觉出了一丝讥讽,悄悄瞟了眼上位的帝王,看见他脸上那毫不掩饰的不耐和冷漠,不免有些纳罕。
抱着她的男人却恍若未觉,耸了耸肩,露出一个无奈的表情,道:父皇取笑了,落梅可不是这些女人他一边说,还一边在怀中两女身上乱摸。
浑蛋!眉林强忍着心中的厌恶,脑海中刚浮出这两个字,已有人替她骂了出来。
孽障!这是坐在最上面的那个人的怒斥。
眉林感觉到男人的身体僵了下,很快又恢复了正常,带着两女冲炎帝行了个礼,笑嘻嘻地道:儿臣来迟,父皇恕罪。话虽是这样说,语气中却听不出丝毫的愧意。
成什么样子?还不给朕滚到一边去!老皇帝显然极不喜这个儿子,甚至不愿花更多的时间去教训他。
即便如此,男人仍然是皇子,很快便有人让出了慕容玄烈下首的位置,并摆上了新的酒菜碗筷。
慕容璟和吊儿郎当地应了一声是,便坐入席中,与怀中美人嬉闹去了,对那些自他出现后便神色各异的人视若无睹。被灌了两杯酒后,眉林才看清他的长相。
男人长得与老皇帝并不是特别相似,但那双眼却承继了个十成十,狭长、上挑,只是半开半闭的没什么神气,像是总也睡不够似的;五官轮廓分明,鼻直唇丰,确实很英俊,不过面色白中隐泛青色,神色轻浮颓废,给人纵欲过度的印象。
要监视这样的一个人应当不难吧?眉林想,心中不禁打了个结,她知道不难的同时也代表着要想从其身上获取重要的情报只怕没什么希望。
此次她们被安插进和亲的陪嫁美人当中,目的就是接近大炎的重臣要将,说白了就是充当奸细。锦囊中并没明确指出让她特别注意哪方面,但却摆明了越有价值的情报所获得的解药效果越好。
价值!价值!价值个
她在心中骂了句粗话,唇却仍然温柔地弯着,低眉顺目地为正在戏玩另一个少女的男人斟着酒。不料男人突然伸手在她胸脯上抓了一把,惊得她把酒洒在了外面。下一刻,她已被推向邻席,耳边响起男人满不在乎的笑:皇兄,你不是喜欢胸大的?我拿这个换你右边那个。
少女的娇呼声响起,然后是狼狈地避让,眉林跌在了一人身上。一股清淡雅致的熏香在浓烈的酒气与烤肉混合的味道中蹿入她的鼻腔,让她心中一懔,尚未来得及做出任何反应,下巴已经被人捏着抬了起来。
相较之下,慕容玄烈长得更像老皇帝,不知这是不是他分外得圣宠的原因。那双眼睛长在他偏秀雅的脸上似乎更合适一些,使得那张脸俊美得近乎邪气。
他长眸微眯,只看了眉林一眼,便放开了手。
用另外一个。他虽然没说什么,但眼神和语气中都流露出明显看不上的味道。
慕容璟和二话不说,示意怀中的少女过去。眉林暗暗松了口气,又自动回到他身边。慕容玄烈的眼中锋芒毕露,自不是易与之辈,与其时时刻刻提心吊胆,她宁可跟在各方面都不及他的慕容璟和身边,至少丢掉小命的概率要小许多。
两个皇子交换女人显然是微不足道的事,并没引起其他人的注意。老皇帝龙体欠佳,只坐了一会儿便在内侍的扶持下先行离开,与他同时离开的还有子顾公主。
最让人敬畏的存在消失,又有美人相伴,现场的气氛登时热烈起来。
从慕容玄烈身边换过来的少女冷着脸,不似其他女子那样温柔顺意。只不知是本性如此,还是不满这样的交换。眉林不着痕迹地打量着她,并不觉得其容貌有什么特别之处,虽然美丽,却没美到超过之前那位的地步。平心而论,她甚至觉得少女的鼻子过于尖了点,让人感觉很不舒服。
奇怪的是,慕容璟和对少女的无礼不仅不介意,反而很热衷于逗她说话,即便被瞪还是笑嘻嘻的毫不生气,直看得眉林的下巴差点掉下来。
贱啊!她心中嘀咕,唇角却挂着温婉的浅笑,一杯又一杯地劝酒。一直紧绷着的情绪终于有所放松,看男人对她爱理不理的样子,今夜自己大约是用不着陪睡了。
从少女偶尔一句的回应中,眉林得知她名叫阿玳,而由始至终,慕容璟和都没问过眉林的名字。
宴散,两女随慕容璟和回到他的营帐。
你等在这里。在帐外,慕容璟和第一次跟眉林说话,眼睛却仍然色眯眯地盯着阿玳,其中意味不言而喻。
眉林应了声,止步,心中大大地舒了口气。虽然秋夜寒凉,但总比被一个浑蛋色坯压在身下来得好。
然而,她这口气还没完全舒出来,事情却急转直下:慕容璟和伸手去揽路上始终与他保持着一定距离的阿玳时,少女却突然用一把不知从何而来的匕首抵在了自己的胸口:你若敢碰我,我就死在你面前!她声色俱厉,美眸中流露出悲苦绝望的神色。
眉林傻了,目光从少女满是坚决的眼睛移向匕首,这才发现那是宴席上用来切割烤肉的匕首,没想到竟被少女无声无息地藏了起来,看来就是为了应付此刻。她暗暗叫苦,预感事情会往自己不希望的方向发展。
果然,慕容璟和只是略感意外,而后便哧的一声笑了出来,也不勉强,摆了摆手,道:那你留在外面。他转向眉林,笑吟吟地问:要不要我也借你一把匕首?
他虽然笑着,眉林却看出那双半眯的眼中毫无笑意,心底莫名打了个寒战,忙主动上前偎进他的怀中,赔笑道:奴婢已是殿下的人,自然任凭殿下处置。她这话说得含混而暧昧,虽然没有直接否决他不善的提议,却也不会让人误读其中的意思。
眉林不认为自己像阿玳一样有所凭恃,虽然并不清楚她凭恃的是什么,但也不会傻到去试探效仿。或者说,她完全无法理解以自己的性命去要挟别人的做法。对于这些视她们为玩物的男人来说,她们的命又值得什么?
慕容璟和淡淡一笑,对于她的识时务显然很受用,蓦地弯腰将她打横抱起,进了营帐。
那笑容中不带任何含意,淡漠得不像这个人能拥有的。眉林恍了下神,思及之前男人不带笑的眼神及自己因之产生的寒意,心中暗暗警惕起来。
只怕这个人不像他表现出来的那样肤浅庸俗。刚转过这个念头,她已被抛了出去,重重地落在厚厚的毡毯上。下一刻,男人压上了她的身。
呛鼻的酒味混杂着陌生的男人气息将她包围,眉林终于对即将发生的事情开始感到惶恐不安起来。她不是没见识过男女之事,当初在暗厂的时候,那些教官头子借着职务之便,不知玩弄过多少少年男女。她之所以能逃过,据说是因为她有一个患有暗疾的窑妓母亲,在那些人的眼中,她体内流的血都是脏的。对此,她其实是没什么印象,但同室少女痛苦的表情却深刻在她的脑海中,此时不由自主地想起,心里便有些发怯。
害怕自己会临阵退缩做出丢掉小命的事,她汗湿的手攥住了身下的毡毯,头偏向一边,唇角的媚笑早已僵硬。
事实证明,慕容璟和也不是个怜香惜玉的主儿,甚至连敷衍的前戏也没有,便直接占有了身下的女人。眉林痛得闷哼出声,身子紧绷,额角的发被冷汗浸湿。
对于她的干涩和紧窒,慕容璟和显然也有些不适,刀削般的眉微微皱了起来,冷声道:放松,你夹痛本王了!
闻言眉林想破口大骂,却只能咬紧下唇,颤抖着努力让自己去适应那硕大火热的存在。直到指甲刺破掌心,她的身体才稍稍有所放松。
慕容璟和立即有所感应,劲腰一挺,又入了几许,然后便不管不顾,蛮横地抽插起来。
眉林是被刺眼的灯光及胸前不停骚扰的熊爪给弄醒的,还没等她弄清自己的处境,私密处火灼般的疼痛已先一步侵袭上来,瞬间将她脑海中残留的混沌驱散干净。她武功初废,身体比一般人来得还要虚弱,加上连日奔波辛苦,体内又暗藏毒素,竟是做到一半就昏厥了过去。
不识抬举!慕容璟和懒洋洋的声音突然在耳边响起。她心中一惊,暗忖自己怎么又招惹到他了?她有些费力地睁开眼,才发现他并不是在对自己说话。
帐内烛焰高照,显然还是半夜。慕容璟和一手支头侧卧在她身边,衣袍半敞,可以看到光滑紧绷的皮肤下微微隆起的肌肉,并不似想象中的那样布满松软的赘肉,只是皮肤的颜色如同面色一样白中泛青,不那么正常。
此时他正半眯着似乎永远也睁不开的长眸,似笑非笑地看着帐门处,空着的手则在她赤裸的胸口上猥亵地揉捏着。
眉林强忍着拍开他手的冲动,偏头往外看去。
越过空荡荡的帐心空地,她看到阿玳正跪在那里,长发披散,面色灰败,却仍然倔强地挺着背脊。在她身后,是两个身着禁卫军服的男人。
眉林身体微僵,不着痕迹地侧了侧身,同时伸手在旁边摸索着,想找一样东西盖住自己赤裸的身体。
察觉到她已醒来,慕容璟和微垂了一下眼睑,目光又回到与他昂然对视、眼中满是轻蔑的阿玳身上,不怒反笑,说出的话却冷酷至极:掌嘴,让她明白自己的身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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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是你听话。慕容璟和贴在眉林耳边道,灼热的气息扑进耳内,让她不禁冒了一身鸡皮疙瘩。
她想顺势说两句奉承话,却觉得喉咙干涩,无法出声,只能勉强牵扯唇角,尽力露出自认为最妩媚的笑。闭上眼,脑海中浮起一枝梨花,紧绷的心口方渐渐缓和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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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叫声凄厉悲凉,直直地刺进眉林的耳中,让她不禁哆嗦了下,睁开眼,恰好捕捉到慕容璟和眸中得逞的笑意。
阿玳终究还是屈服了。她想。奇怪的是,对于这一点她并不感到意外,似乎从一开始便知道结果会是这样。
后来她才知道,原来,那一夜阿玳曾经试图逃走。
第二章 牧野落梅
次日天还没亮,眉林便被踢醒了。慕容璟和一边任近侍给他整理衣服,一边用脚不轻不重地踢着她,看她睁开眼才作罢。
起来,今天准你跟我去打猎。说这话时,他一副给了人莫大恩赐的样子。
眉林的眼睛还很酸涩,闻言有些迷茫,藏在毯子下面的赤裸身体动了动,立即疼得她倒抽一口冷气,五官都挤在了一块儿。但是在慕容璟和下一个眼神递过来的时候,她还是撑着酸软得像是已经化掉了的腰坐了起来,躲在毯子后面摸摸索索地穿好衣服。
大抵是已经习惯了带伤训练,就算是在这样的情况下,她仍然没想过自己或许可以试着找借口不去。
出去的时候,最终仍留在了慕容璟和身边的阿玳早已穿戴整齐地站在了帐门处,微垂着头恭谨地送两人出门。然而,当眉林经过她身边的时候,她抬起了头,毫不掩饰眼中的轻鄙和嫌恶,显然很看不起眉林的自甘堕落。
眉林笑笑,没理她。
慕容璟和并没让人多准备一匹马,而是让眉林和他共骑。眉林不明白他的意图,她当然不会自以为是地认为一夜之后他就对自己宠爱有加,甚至不惜为此激怒老皇帝。
忆及出发前慕容帝在看到自己竟坐在慕容璟和怀中时那气得脸发黑胡须抖动却又顾及场合不好发作的样子,好笑之余,眉林更加猜不透慕容璟和葫芦里卖的什么药。直到遇上那个一身戎装的女子,一切疑惑才豁然而解,包括阿玳的特殊待遇。
相遇之处是在山林的边缘,在眉林被马颠得浑身都开始颤抖着抗议的时候,那女子骑着一匹通体乌黑的高大骏马出现在她的视线中。或者说,慕容璟和一直在林缘徘徊不入,就是为了等这个人,因此才会一见到她便迎了上去。
落梅!不必回头,眉林也能感觉出慕容璟和的情绪一下子变得高昂起来。
落梅,牧野落梅。身为大炎第一位女将军,她可以说是家喻户晓的人物,眉林没有理由不知道,然而想不到竟会是这样年轻的一个女子。
随着距离的接近,那张掩在卷边羽帽下的容颜逐渐变得清晰起来,明眸樱唇、肤白如脂,竟是一个倾城倾国的美人!只是眼神太过犀利,配着一身利落的软甲战袍,在妩媚中多出几分英姿飒爽来。
美人淡淡地扫了眼偎靠在慕容璟和胸前的眉林,冷哼一声,径直策马往林中走去。眉林注意到她的鼻子削尖,并带着些俏皮地往上翘着,与阿玳的鼻子极相似,却没有阿玳那种违和感。那一刻她突然就明白了,阿玳能被一眼相中,大约便是因为那与女将军极为相像的鼻子。
慕容璟和显然早已习惯了这种冷漠,也不以为意,一拉马头跟在她后面,同时挥手阻止侍卫相随。
经过昨日的那一场狩猎,林中被踏出了无数小路,马儿走在其间并不吃力,但也见不到什么猎物。今日想要有所收获,必要进入山林深处。不过一炷香工夫,便遇到了几拨人马,其中包括慕容玄烈和他的亲卫。
见到慕容璟和怀中抱着一个女人,又跟在一个女人后面,慕容玄烈又好气又好笑,忍不住调侃了几句,然后在牧野落梅发作前带着手下快速离开,转瞬便消失在繁茂的林木间。牧野落梅一肚子火气没处发,转头瞪向慕容璟和,冷冷道:殿下休要再跟着卑职,以免惹人闲话!说罢,一夹马腹快速往前跑去。
这一次慕容璟和并没有立即追上去,而是带着眉林坐在马上慢慢地往她走的方向踱去。
你可会打猎?他突然问眉林。
眉林正坐得难受,闻言先是摇了摇头,而后方觉得不妥,忙道:回爷,奴不会。说话时,她没敢看男人。说不上为什么,心底对他总有些畏惧,也不知是不是昨夜落下的阴影。
眉林本以为这个临时兴起的话题大约会就这样草草结束,没想到慕容璟和不知道哪根筋不对,竟兴致勃勃地道:我教你。说着,他当真取下马背上的弩弓,手把手地认真教导她怎么使用,对于牧野落梅的离去似乎一点也不在意。
眉林在暗厂的时候当然学过怎么使用强弓劲弩,但现在她武功被废,一般的弓便拉不开。好在慕容璟和用的是精悍轻巧的小连弩,她用起来倒是不吃力,只是被他那突然变得温柔亲昵的态度弄得有些不自在,手脚都不知要怎么摆,更不用说使用弩弓了。慕容璟和被她笨拙的动作逗得连连失笑,更加不懈地想要教会她怎么射杀猎物。
不知不觉间,两人已进入密林深处,四周再看不到其他人的踪影。就在此时,草丛一阵晃动,慕容璟和拉住马,然后附在眉林耳边悄声道:注意那边。一边说,一边抬起她握着弩弓的双臂,扶着她瞄准。
感觉到灼热的气息扑在耳上,加上他近于环抱的姿势,眉林不禁一阵恍惚,还没回过神,弩上的箭已射出,咻的一声钻入草中。
射中了。慕容璟和放开手,声音恢复如常。
背心能感觉到他说话时胸膛的细微震动,有那么一瞬间,眉林竟突然觉得那略带沉哑的声音很好听。她甩了甩头,咬唇,轻而尖锐的疼痛让她神志一清,登时知道自己方才差点魔怔了,背上不禁惊出一层薄汗。
自有记忆以来,她所面对的都是各种恶劣的环境和冷漠残酷的人情,对于那些,她早已能应对自如。但是没人告诉过她,如果别人对她好时,她该怎么办。
下去看看。她正彷徨无计的时候,慕容璟和的声音再次响起。然后她的身体被抱离马背,轻轻落在地上。
大约是在马上坐得久了,加上昨夜的折腾,眉林脚刚一触地,立觉一阵虚乏,差点跪倒。所幸被慕容璟和及时扶住,直到她站稳,慕容璟和方放开手。
眉林定了定神,姿势别扭地走向草丛,拨开,一只灰色的野兔侧倒在里面,肚腹上插着一支箭,已没了气息。她撑着酸软的腰缓缓蹲下,探身抓住野兔的耳朵将它拎了起来,回头向慕容璟和看去。
男人高踞马上,背对着初升的朝阳,看不清脸上惯有的轻浮神色,那映在晨光中的身形竟让人产生了威凌迫人的错觉。
自以为遇到一个无用也无害的人,现在看来,她将要面对的只怕是一个比任何人都狠戾的角色。眉林微皱眉,为自己的判断而烦恼。
在想什么?慕容璟和见她蹲在那里半天不起身,于是一扯缰绳,让马儿慢慢踱了过去。
看他走近,眉林心中莫名一慌,忙站起身笑道:在想爷的箭法真准。
既然要射,自然要一矢中的。否则等猎物有了警觉,想要再捕获,便要耗费一番周折了。慕容璟和慢悠悠地道,声音中隐约流露出一种让人心中发寒的冰冷。
眉林突然觉得有些不安,总觉得他这话中大有深意。
没容她多想,慕容璟和弯腰探下身将她又抱上了马背,不紧不慢地往没有人到访过的密林更深处走去。不时有雉鸡或者鹿麂从面前跳过,他却再也没出手,眉林疑惑起来。
爷,不猎点什么吗?从昨晚赏赐美人可以看出,猎物的多少代表着能力的强弱,是与自身荣耀密切相关的事。
哪知慕容璟和一拍挂在马屁股上晃晃悠悠的野兔,笑着反问:这不是?
眉林一时无语。就听他顿了顿,又道:射杀这些没什么反抗能力又没什么用处的小东西,有什么趣?
就在两人说话的当儿,一道火红的影子突然从不远处的乱石荒草间一闪而过。慕容璟和的话声戛然而止,举弩便射。不料斜刺里蓦地飞来一支疾箭,硬生生将他的箭给磕开了。这一阻挠,那道红影立即消失在了密林中。
牧野落梅骑着她那头异常高大的黑马出现在左后方的树下,她挑眉看着慕容璟和,淡淡道:慕容璟和,来场比赛吧。比赛内容不言而喻,自然是那个突然出现又飞快逃逸掉的火红的小东西。
也不知她是怎么走到两人身后去的。注意到她是连名带姓叫慕容璟和的时候,眉林立即知道她或许并不像表面表现出来的那样不待见他。更有可能的是,两人间有着不足为外人道的更深一层的关系。当然这些都只是猜测,不需要猜测的是在看到她出现时慕容璟和一下子变得愉悦的神情。
落梅既然有兴致,璟自当奉陪!他笑吟吟地道,一手执弩,一手环着眉林的腰,腿夹马腹,就要往红影消失的地方驰去,却被牧野落梅横马拦住。
你带着她她小巧圆润的下巴一点眉林,傲然道,本将就算赢了,也胜之不武!
眉林心中打了个突,不及有所反应,就听到慕容璟和笑了声,然后身体一晃,她已被放在了地上。
你在此等我。他俯身对上她惊愕的眼,温和地道,注意力却不在她身上。话音未落,他已直起身,一拽缰绳与牧野落梅一前一后消失在了林子里。
眉林站在荒草间,一阵风穿过林隙吹到身上,她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战。
眉林也没多想,就在原地找了一个草叶柔软的所在压平了坐下,就这样靠在旁边的野石上打盹。虽然就这样被丢下,但一直疲惫疼痛的身体终于可以得到休息,也不能说不好。
其实眉林心中明白,慕容璟和带她来的目的已经达到。牧野落梅所表现出来的反应就算不能证明她对他有多喜欢,但起码是在意的,在意她所得到的关注被另一个女人分散。否则她不会回转,并借公平比赛的名义让他将碍眼的存在丢下。当然,那个碍眼的存在就是眉林。
刚开始,眉林以为他们很快就会回来,所以还不敢睡沉了。然而眼看着太阳越升越高,她的肚子已经开始唱起了空城计,却始终看不到人影,眉林心中便知自己大约真是被遗忘了。
明白了这一点,她索性倒卧在草丛中,趁着阳光正暖,安安心心地大睡起来,也不管是否会有危险。
这一觉一直睡到落日西沉,秋寒渐上。
揉着一天不曾进食的肚子,眉林坐起来,看着头顶枝叶间露出的青蓝天空以及更远处被夕阳染红的薄云,长长地吐出了一口气。
是不是应该趁这个机会逃走,逃离这一切,然后像个普通人一样活着?她心口一阵骚动,眸中浮起浓烈的憧憬,但很快便被她敛了去。她当然不会忘记自己体内的毒,那是每个月都需要拿解药才行的,否则只是毒发的煎熬便足以令她生死不能。更何况她身上什么也没有,目前连自保都难,又能逃到哪里去,莫不是要去做乞丐?别说慕容璟和并没说不要她的话,就算他真开口让她走,只怕她还得哭着求着让他留下自己。
从怀中掏出木梳,她将沾满草屑的头发散开梳顺,松松地绾了个髻,便起身循着来时的路往回走。此时若不走,再晚一些时候,便走不出去了。夜晚的山林危机四伏,就算是经验丰富的猎人也要加倍小心,何况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她?
唯一值得庆幸的就是,休息过后,她身体的不适感大减,行走起来不再像早上那么吃力。她倒是不担心会迷失在山林中,毕竟在暗厂接受的训练不是花架子,只是肚子饿得难受。
一只山蚂蚱突然从眼前草叶上跳过,落在树皮上。她一把抓住,掐掉头,就那样放进嘴里嚼了两口咽下。
她没有时间再慢慢寻觅食物,只能边走边顺手找些能吃的东西,有涩苦的野果,也有一些让普通人汗毛直立的虫豸。当一个人饿到一定程度时,只要没毒,什么都是能入口的。她现在当然还没到那个地步,但以前有过。既然能吃,就没理由饿着,毕竟走出山林也是需要体力的。
入秋之后,太阳一旦下山,天黑得便快了起来。没走多久,林子里便暗了下来,好在月亮已经升起,虽然光线淡薄,却总胜于无。眉林便借着这暗淡的光线,在暗林中一边寻找着来时留下的痕迹,一边小心地避开夜间出来觅食的野兽,走得颇为艰难。在这个时候,她不由得怀念起自己那被废掉的武功,然后再由武功想到了那个神秘莫测的主人。
若那个时候她还不明白主人为什么会废她的武功,在知道自己的任务之后,她也自当明白。有没有武功很容易就能被人试探出来,作为一个和亲的陪嫁女子,会武功绝对不是一件让人感到放心的事。
她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想到以前的暗厂,想到昨夜,再想到以后将要面对的生活,一种说不出的疲惫瞬间席卷了全身,让她几乎无力再走。
顿了顿,她将额头抵在粗糙的树干上,好一会儿才缓过气来,然后甩掉那些只要在黑暗中便会不请自来的念头,咬紧牙继续往前走去。
无论如何,我总是要摆脱这一切的。蚊虫在耳边嗡嗡地飞绕,她一边挥袖赶开,一边对自己说。说这话时,脑子里浮现出那一年透过车窗看到的满野春花,她不禁微微笑了。
出得山林时,已是月上中天。眉林看着远处营帐间的灯火,重如沉铅的腿几乎迈不动。
实在是不想过去啊!她笑自己的踟蹰。
不过这次并没容她犹豫太久,一声严厉的喝问已传了过来:谁在那里?
马蹄声响起,一队人马拿着火把由另一边的山林中冲了出来,当先一人身着玄色武士服,肩立海东青,俊美得让人心生压力,竟是大皇子慕容玄烈。他身后的侍卫马背上清一色地挂满了猎物,其中竟然还有一头金钱豹,显然收获极丰。
眉林没想到会遇到他们,呆了呆,才屈身行礼:奴婢见过大皇子。看他们的样子,显然也是才归营,不知慕容璟和与牧野落梅有没有回来。
慕容玄烈眯着眼打量了她半晌,仿似才想起是谁,不禁有些疑惑:你不是早上跟老三一起入林的那个?怎么一人在此,三皇子呢?
一连串的问话让眉林几乎不知该如何回答,却又不能不回答,斟酌了一下言辞,眉林道:奴婢跟三殿下在林中失散了,正想回营去问问殿下有没有回去直到这会儿,她才知道慕容璟和排行第三。那么在他之上应该还有一个皇子,她昨日好像并没看到。
说话间,慕容玄烈身后的一个侍卫突然凑前,在他耳边低声说了几句话。他再看向她时,狭长的凤眸里便带上了不加掩饰的同情,不知是知道了她被丢下的事,还是因为其他什么。
那你跟我们一起走吧。慕容玄烈示意手下让出一匹马来,然后扶她坐上。
事实上由于难以启齿的原因,眉林宁可走路也不愿骑马,然而又无法拒绝,于是只能不着痕迹地偏侧着身子,尽量让自己的神色看起来正常一点。
她大约已算是慕容璟和的内眷,因此接下来的路程慕容玄烈并没再同她说话。
眉林骑着马走在后面,偶尔抬头看到他颀长英挺的背影,不禁想到昨晚跌在他身上时闻到的熏香,心中便是一阵不安。
慕容玄烈的人一直将眉林送到慕容璟和的营帐,又探知慕容璟和已安然归来,方才返转回报。
眉林进去的时候,慕容璟和正懒洋洋地靠在软枕上,一边喝酒,一边眯眼看跪坐在他身边的阿玳逗弄一只火红色的小东西。
眉林站在帐门边敛衽行礼,没有再往里走。好一会儿,慕容璟和像是才意识到了她的存在,抬眼,招手。
眉林走过去,因为他是半躺着的,她也不敢再站着,便如阿玳那样屈膝跪坐下。还没坐稳,便被慕容璟和一把扯进了怀里。他将鼻子贴在她颈间一阵嗅闻,语气亲昵地问:你在哪里沾的这一身的花香?神情语气间竟像是从未将她独自一人丢在深山野林中般,别说愧疚,便是连敷衍的借口也没有。
眉林在别人对她好时会不知所措,但是应对眼前这种情况却是没什么困难的:爷就会逗人家,这大秋天的,哪来的花香?不过是些山草树叶的味道罢了。她佯嗔,边说边作势扯起衣袖放到鼻子下轻嗅。对于早间的事,竟是一字也不提,一字也未抱怨。
是吗?待本王仔细闻闻慕容璟和笑,当真又凑过头来,只是这次的目标却是她比一般女子更加丰满的胸部。
眉林心口一跳,想到昨夜的经历,便觉得浑身似乎又都疼了起来。情急生智,她仓促抬手轻轻在胸前挡了一挡,动作却又不会生硬到让人产生被拒绝的感觉,倒更像是羞涩,同时嘴里吞吞吐吐地道:爷,奴奴婢饿了
她倒没说谎话,虽然回来的路上找了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填肚子,却哪里能管饱?
慕容璟和一怔,似乎这时才想起她一天未曾进食。大约是被扫了兴致,他抬起头时一脸的悻悻,却仍然道:去旁边的营帐找清宴,让他给你弄点吃的,顺便安排歇宿的地方。话中的意思再明显不过,让她吃过饭就休息,不必再过来了。
眉林心中暗松口气,忙从他怀中起身跪谢,然后便急急地退了出去,连做做样子的心思都没有,倒真像是饿极了的样子。只有她自己知道,她是怕倔脾气的阿玳再出什么幺蛾子,他又会迁怒到她身上。
她当然看得出来,因为与牧野落梅有几分相像,慕容璟和对阿玳也特别纵容。她自不敢也不想跟阿玳争什么宠,只希望别总遭无妄之灾就好,再就是能够无风无险地完成任务,安然脱身。
出得帐来,她大大地舒了口气,抬头看着天上淡淡的月及稀疏的星辰,算了算时间,再过十天就要换解药了,只是不知围猎能不能在那之前结束。
清宴是一个内侍,二十来岁的样子,面白无须。看上去比慕容璟和小,实际上却是大了几岁的,大抵是去了势的人总是会显得脸嫩些。
慕容璟和还没睡,清宴自然也不敢睡。但听到眉林的要求,他仍丧了脸,吊起眼角。出去了好一会儿回来,端的却是一盘冷了的烤肉。
吃吧。他抬着下巴,几乎是以鼻孔看着眉林,拿腔捏调地道。
眉林也不嫌弃,道了谢。
不要以为上了主子的床,就觉得自己也是半个主子了!她这边正用薄刀努力切着冷硬的烤肉,那边却又阴阳怪气地教训了起来。
公公教训得是!眉林毫不动怒,停下手上的动作,低眉顺目地应道。她的脾气早在暗厂的时候便被磨平了,清宴这样的态度,根本激不起她心底丝毫波澜。
见她这样,清宴又念叨了几句,觉得无趣,便自动停了下来。
眉林放轻手上的动作,咀嚼的时候也尽量不发出声,然而速度却不慢,或者还算得上快。不过一盏茶的工夫,她便消灭了一盘烤肉。
清宴看到干干净净的盘子时,惊得半天合不拢嘴。
你这是几天没吃饭啊?他脸色变来变去,最终还是没忍住问了出来。他端的虽然是冷掉的烤肉,却是足够他两餐的分量,怎么想她也是吃不完的。
一天。眉林笑了笑,没有过多地解释,然后问,还劳公公指点,这盘子奴婢该当送到何处去?这食罢善后的事,她自然不敢再劳动他。
清宴对她的谦恭显然很受用,也不再刁难,摆了摆手:搁那儿吧,明日自会有人来收。他像突然想起了什么,上下打量了她一下,皱眉道:你这个样子,要怎么侍候王爷?说着,就走了出去。
眉林有些呆,忙低头检视自己。这才发现,在山林中折腾了一天,身上穿的白色衣衫不仅被挂得皱巴巴的,还染上了些草叶野花的汁液,看上去黄黄绿绿的好不精彩。想到之前慕容璟和竟然毫不嫌弃地将这样的自己抱进怀里,她心里不禁浮起一抹古怪的感觉,同时也明白了他话中那沾染一身花香的真正意思。
她这边正胡思乱想,那边清宴已经转回,身后跟着两个禁军装束的大汉,一个扛着个大木桶,一个提着两桶热水。
清宴指挥着两人将桶放下,又把水倒了进去,看着他们离开,这才将手中拿的干净衣服和巾帕胰子放到一旁,对眉林道:把自己打理干净,别让人说咱们荆北王府的人不知礼仪,跟肮脏的乞丐似的。
不等眉林说话,他又道:洗完水就放那儿,今晚就在此将就一夜。明儿我让人给你们搭个营帐。语罢出帐,之后便再也没回来。
桶内的水冒着薄薄的白雾,清澈的水面上撒着金黄色米粒大小的碎花瓣,被热气一蒸,芬芳满帐,让人一看就很想泡进去。
眉林在原地站了半晌,确定再不会有人进来后,才慢腾腾地脱去衣裳,踏入水中。
坐下时,桶中的水荡漾着上升,刚刚漫过胸部,微烫的水温抚慰着全身酸疼的肌肉,她不由自主地发出一声舒服的喟叹,靠着桶沿彻底放松了下来。
这个清宴虽然说话刻薄了点,为人倒是极细心体贴。眉林想。不管他是因为慕容璟和的面子,还是在尽自己的职责,这些都并不妨碍她对他心生感激。
泡了一会儿,疲乏感稍去,眉林才探手抽出发簪,将长发散下。深吸口气,她身体下滑,让水没过头顶,脑子越发清晰了起来。
之前听慕容璟和偶尔会自称本王,她只当是失口,如今方才知道他竟然已被封王。皇子封王,若不是因巨大的功绩,便是被另类放逐。不管是什么原因,老皇帝的那个位置都是注定没他的份儿了。
荆北,那个地方
一口气将尽,她哗啦一声破水而出,抹开贴在脸上的湿发及水珠,看着烛火的双眼发亮。
那里那里是她来的地方啊!
那一年,她跟其他孩子挤在摇晃颠簸的马车厢里,看着一道一道的青山从眼前远去,碎白的花朵在雨雾中摇曳,心中为不知要被带到什么地方而彷徨无措。在那个旅程最开始的时候,她偶听路人交谈,被提及最多的就是荆北。
也许慕容璟和会带着她们回荆北。想到这个可能性,眉林就不由得一阵激动,心中隐隐生起了自己也不明白的期盼。
这种期盼并没持续太久。自次日起,直到围猎结束,她都没能再见慕容璟和的面,仿佛已经被遗忘了般。
与她恰恰相反,终于向现实屈服的阿玳一直住在慕容璟和的主帐中,荣宠一时。这就导致清宴每次见到她,眼中都会不由得流露出怜悯之色。
而让她对那个念想完全绝望的是,围猎结束后慕容璟和并没回荆北,而是随驾进京。那个时候她才知道,他一直都是住在昭京,至于荆北,或许只能算一个他名义上的封地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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