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編輯推薦: |
★俄国文学史上的经典名著,世界百部经典著作之一
★列夫托尔斯泰晚年的代表作,是他晚年思想与艺术探索的结晶,被誉为俄国批判现实主义发展的高峰
★这部史诗般的经典著作,被誉为"19世纪俄国生活的百科全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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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容簡介: |
《复活》取材于一件真实事件,主要描写男主人公涅赫柳多夫引诱姑妈家女仆玛斯洛娃,使她怀孕并被赶出家门。后来,她沦为妓女,因被指控谋财害命而受审判。男主人公以陪审员的身份出庭,见到从前被他引诱的女人,深受良心谴责。他为她奔走伸冤,并请求同她结婚,以赎回自己的罪过。上诉失败后,他陪她流放西伯利亚。他的行为感动了她,使她重新爱他。但为了不损害他的名誉和地位,她最终没有和他结婚而同一个革命者结为伉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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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於作者: |
列夫.托尔斯泰(1828-1910)
19世纪中期俄国批判现实主义作家、文学家、思想家、哲学家,是世界文学史上最杰出的作家之一。他以自己有力的笔触和卓越的艺术技巧辛勤创作了“世界文学中第一流的作品”。被列宁称颂为具有“最清醒的现实主义”的“天才艺术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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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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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部 1
第二部 223
《复活》人物表(供参考) 308
《复活》主要地名或其他专有名称表 3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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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容試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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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部
一
成千上万的人往往集中在一个不大的地点生活,不管他们怎样破坏这片土地,将它搞得遍体鳞伤;不管他们怎样在土地上堆满石头或铺上水泥、沥青,使任何草木都无法生长;不管他们怎样努力铲除各种从夹缝中冒出来的青草;不管他们怎样用煤烟或油烟熏黑、污染这片土地;不管他们怎样不断砍伐树木、驱赶动物和鸟类,但是春天依然是春天,即使在空气污浊的城市中也能感受到春的来临。艳阳高照,草木飞长,大地又复归绿色。凡是人们没有把草根完全铲光的地方,春风一吹,青草又开始生长,它们不仅生长在城市中心林荫道的绿油油的草坪上,而且还从铺路的青石板的夹缝中冒出头来。而桦树、杨树、稠李树都伸展开它们有浓郁香味的黏性的树叶,椴树身上也突现众多破皮而出的幼芽。寒鸦、麻雀、鸽子都闻到了春天的信息,在欢乐地筑巢,墙角的苍蝇也被阳光晒热了身体,嗡嗡地叫了起来。春天是欢乐的,无论草木、飞鸟、昆虫或孩子都感到欢乐无比。但是那些大人物,或成年人并没有因为春天来了而稍稍开心,而是在继续欺骗和折磨自己,或在继续互相欺骗和互相折磨。在这些人的心目中,神圣而重要的不是这个春天的早晨,不是上帝的世界的美,这种美为了造福天下众生而存在,它带来和平、协调和爱。人们认为神圣和重要的不是这种美,据他们看来,最神圣和最重要的当务之急是怎样使用阴谋诡计去制服和统治别人。
因此,在省城监狱的办公室里,人们认为神圣而重要的不是大自然赐予一切生物和一切人的春天的和谐和欢乐,而是前夜收到的一纸公文,纸上有印刷号码和红头标题,其内容为:今天,4月28日,九点钟之前要提审羁押在狱中的三名侦讯中的囚犯——两名女犯和一名男犯。其中一名女犯是最重要的罪犯,应当单独提审。于是,根据这一纸书面命令,4月28日早晨八点,一个年老的男狱卒走进单独关押女犯的监牢的黑暗而臭烘烘的走廊里,尾随着他步入走廊的还有一个妇女,她一脸哭丧相,鬈曲的头发已经灰白,身穿袖子上绣着金银边饰的女上衣,拦腰系着有蓝边的腰带。她是个女狱卒。
“您要提玛丝洛娃?”她问道,同时领着这个值班的狱卒走近囚室朝向走廊的一扇门。
男狱卒用一个铁条将门弄得叮当作响,开了锁,打开了囚室的门,从里面涌出一股比走廊更臭的气体,他叫道:
“玛丝洛娃,上堂!”随即他又虚掩上门,等待着。
即使在监狱的院子里,也有城市里的风刮来的田野中的清新而富有生机的空气。但是在走廊里却只有浸透了粪便、焦油和腐烂物的气味的令人难受的空气,它使得任何再次进入这儿的人立刻陷入灰心和忧郁之中。尽管这位女狱卒早已习惯了这种污浊的空气,可从院子里来到这儿对她也是一种折磨。她一踏入走廊,就突然感到浑身无力,昏昏欲睡。
监狱中响起一片忙乱的声音:妇女们的说话声和光着脚走路的声音。
“打起精神来,好不好,等一下动作可得麻利点,玛丝洛娃,我说!”年老的男狱卒在囚室门旁呼喊道。
过了两分钟,一个身材不高的胸部隆起的妇女以青春的脚步从里面走出来,她穿着白色的女上衣和白色的裙子,外罩一件灰色的长袍,她灵巧地一扭身,就到了男狱卒的跟前。这妇人的脚上穿着亚麻织的短袜,袜子上是囚犯穿的女式暖鞋,头上缠着一块白色的三角头巾,在头巾下面,明显是有意地,露出一圈黑色的鬈发。妇人的整张脸显得特别白,这种白色常常可以从被羁押很久的犯人的脸上看到,它令人想起地下室的马铃薯的幼芽。她的不大的宽手和从长袍的大衣领中露出的丰满的白脖子也呈现出同样的特殊的白色。人们见了这张脸,免不得要感到惊讶,特别令人惊讶的是在这张苍白的脸上,有一双黑色而炯炯有神的、虽有点肿胀却十分鲜活的眼睛,只是其中的一只眼有点歪斜。她将身子挺得很直,鼓起胸脯。走出牢门、到了走廊之后,她略微仰着头,抬眼直视着男狱卒的眼睛,似乎在说,她已准备好了,可以做一切要求她做的事。男狱卒正要锁牢门,从里面伸出一个没戴头巾、头发灰白的老太婆的苍白而严峻的满是皱纹的脸。老太婆唠叨着向玛丝洛娃说个什么事。但男狱卒用牢门推压老太婆的头,那头便不见了。牢房里有一个女人哈哈大笑起来,玛丝洛娃也微笑着,转身朝向门旁的有格栅的小窗。老太婆从另一边将脸贴在小窗上,用嘶哑的声音说道:
“把案情和盘托出——多余的话不说,咬定一个说法不改。”
“只要有一个说法作结论就行了,我想作了结论总比现在好。”玛丝洛娃说着摇了摇头。
“谁都知道,作结论的说法只有一个,不会有两个,”年老的男狱卒说,在他个人独有的俏皮话里透着一种长官气十足的自信。“跟着我,玛尔什!”
小窗内露出的老太婆的眼睛不见了,而玛丝洛娃走到了走廊的中央,以快捷的小步跟随在年老的男狱卒的身后。他们走下监狱的楼梯,经过比女监更臭更嘈杂的男监,从这些监牢里到处都有一双双的眼睛在门旁的气窗里瞅着他们不放。随即到了监狱办公室,已经有两个荷枪实弹的押解士兵站在那儿等着,坐在那儿的录事一面将一张满是烟草气味的纸交给其中的一位士兵,一面指点着这名被拘留的女犯,说道:
“交给你们啦。”
这个士兵是个来自下诺夫哥罗德的土包子,红脸膛,满脸麻子,他将这张纸在军大衣的翻袖口里藏好,看着那女犯,笑嘻嘻地向自己的同伴使了个眼色,那个兵是个大颧骨的楚瓦什人。士兵们押着女犯走下楼梯,走向大门。
主要出口的大门上只敞开了一扇小便门,士兵们和女犯跨过便门的门槛,到了院子里。他们走出围墙,便到了城市中心的用石块铺砌的大街上。
那些赶大车的、做小生意的、在店里作厨娘的、做工的、干公务的都停下脚步,十分好奇地回过头来,打量这名女犯人,另一些人却摇着头,心中思忖道:“这个女人不像我们一样安分守己,做了坏事,才落到如此地步”。孩子们十分害怕地瞧着这名女暴徒,令他们稍稍心安的是,有兵士跟着她,使她什么坏事也做不了。一个乡村来的卖煤的庄稼汉,在一间小饭铺喝茶,此时起身走近她,划着十字,施舍一个戈比给她,她脸红了,低下头来,嘴里喃喃地说着什么。
女犯察觉到从各方面向她射来的一道道目光,却并不转头,只是悄悄地斜视着那些看她的人,自己成为众人关注的对象,这令她稍稍感到欢欣。令她欢喜的还有比监狱中更清新的更令人愉悦的空气,但是她早已不习惯走路,现在沿着石板路行走使她感到难受,特别是穿着这双不合脚的囚犯鞋,更增添了几分痛楚。经过一家面粉店时,她看见一些鸽子在摇摇摆摆地行走觅食,只有这些鸽子不会欺负人,不会惹人伤心,她几乎在一只蓝色的鸽子前停下脚步,那只鸽子扑地一声飞起,拍着翅膀,紧擦着她的耳畔飞过,使她感受到一阵清风。女犯的脸上绽开了笑容,可然后又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她记起了自己的境遇。
二
女犯玛丝洛娃的生平历史再平凡不过了。玛丝洛娃是一个未出嫁的女奴婢的女儿,这女奴婢傍着自己以农奴身份给地主饲养家畜的母亲住在一个乡村庄园里,这个庄园归两名互为姐妹的地主家的小姐所有。这个未出嫁的女奴婢每年都要生孩子,这在当时的农村中是司空见惯的现象。按照乡下习惯,人们要给新生儿举行洗礼,可做母亲的不愿喂养孩子,因为她不希望孩子出生,她不想要孩子,孩子会妨碍她做事,因此孩子很快就饿死了。
就这样一连死了五个小孩。个个都举行了洗礼,个个都没有奶吃,个个都死掉了。第六个孩子是和一个路过的茨冈人姘居而生的,是个女孩,她的命运本来也不会好到哪里去,可是偶然发生的一件事,使她能延续悲惨的人生。两个地主家的老小姐中的一位顺路来到养牲口的窝棚,由于送来的奶油留存有母牛的气味,她打算将饲养家畜的女奴们严厉申斥一番。这时,恰巧这个产妇带着美丽、健康的新生女婴躺在养牲口的窝棚里。老小姐来后,大发了一顿脾气,既为奶油的事,也为养牲口的窝棚里容留分娩的产妇。临走时,她看了女婴一眼,顿时萌生了怜爱之心,便自愿担任她的教母。她亲自给这个女婴举行洗礼,接着,出于对自己的教女的怜爱,她给产妇留下了一些牛奶和钱,使这女孩得以存活下来。因此,人们称老小姐是女孩的“救命恩人”。
孩子长到三岁时,她的母亲得病死了。忙于饲养家畜的外婆认为这个外甥女是个累赘。老小姐们便把女孩领到身边抚养。眼睛乌黑的小女孩逐渐长大,成为一个特别活泼、格外可爱的小姑娘,老小姐们就常常拿她消遣解闷。
老小姐有两个:年轻的那个心地比较善良,名叫索菲亚伊万诺芙娜,她就是给小姑娘施洗的小姐;年老的那个比较严苛,名叫玛丽亚伊万诺芙娜。索菲亚伊万诺芙娜给小姑娘穿漂亮衣服,教她读书写字,打算将她培养成一个受过教育的女学生。玛丽亚伊万诺芙娜主张说,这个小姑娘应当培养成为一个女工和善听使唤的女仆,所以她对小姑娘要求特别严格,常常惩罚她,遇上她心情不好,还会鞭打小姑娘。小姑娘始终处于两种权威之间,等她长大之后,她成了一个半女仆、半女学生的中间类型的人。人们用折中的名字称呼她,既不叫卡季卡,也不叫卡捷尼卡,而是称她为卡秋莎。她缝补衣服,打扫房间,用白粉擦净圣像,煎烤食物,磨粉,端咖啡,洗小件衣服,有时还陪小姐们闲聊,读书给她们听。
有人向她求婚,但是她谁也不愿嫁。那些求婚者都是靠体力劳动为生的人,她觉得,和这些人生活在一起对她来说是不能忍受的,她已经过惯地主家的舒适生活。
她就这样一直长到十六岁,在满十六岁那年,她陪伴的小姐们的一个侄儿远道前来看望她们,那是个富有的公爵,又是大学生。卡秋莎爱上了他,她不敢向他表白,甚至连自己都不敢承认产生了这种感情。两年后,又是这个侄儿,在从军上前线的途中,顺道前来看望姑母们,在那儿住了四天,在离去的前夜,他诱奸了卡秋莎,最后一天分手时,他塞给她一张一百卢布的纸币,就走了。他走了五个月后,她才断定自己怀孕了。
从那以后,她变得性情烦躁。她一直在想怎样才能避免即将面临的羞辱,她服侍两位小姐不仅心不在焉、十分草率,而且连她自己都没想到,竟然发起脾气来了。有一天,一切压抑着的感情一股脑儿爆发了,她用极粗鲁的言辞数说了两位小姐一通,将心中埋藏多年的怨恨全部发泄了出来。接着,自己又向她们婉言赔罪,同时请求辞工。
而两位小姐对她也很不满意,见她主动请辞,也不挽留,就打发她走了。离开老小姐后,她在一个区警察局长家里做女仆,但是在那儿仅仅待了三个月,区警察局长这个五十开外的老头,就开始纠缠她,有一次,他欲火上升,强行非礼,她勃然大怒,骂他是混蛋和老色鬼,狠狠地把他推开了,他竟被推倒在地。这家人因她的这一粗暴行为将她赶了出来。再找做事的地方已没必要,马上就要分娩了。她在乡下一个卖酒的寡妇接生婆家里落脚。小孩生下来了,但是这个接生婆曾在村里一个患病的妇人家中接过生,便把产褥热传染给了卡秋莎,重病的产妇只好暂时将孩子送到育婴堂抚养,真不幸,据那位护送孩子的老太婆说,婴儿刚被送到育婴堂,就夭折死亡了。
卡秋莎入住接生婆家时,身上总共有一百二十七卢布:一百卢布是诱奸她的人给她的,二十七卢布是他当女仆挣的工钱。当她离开接生婆家时,身上只剩六个卢布了。她不会理财,有钱随便花,谁向她伸手,她都愿意给。接生婆向她收取的两个月的住宿费(包括吃饭和饮茶)是四十卢布,二十五卢布用于打发婴孩,接生婆以购买奶牛的名义又从她那儿借去了四十卢布,还有二十个卢布花在购买衣服和小礼品上了,这么一来,卡秋莎身体康复时,身上已一文不名了,急需寻找工作。在一个林管局主任家中,她找到一份当女仆的工作。这个林管局主任是个已婚的男子,但是和那位区警察局长一样,十分好色,从上门的第一天起,他就开始纠缠卡秋莎。他的行为令卡秋莎憎恶,她竭力回避他。但他比她更有经验也更狡黠,而且更为重要的是——他是主子,可以随意支使她,派她去那儿她就得去那儿,终于找到一个机会,把她占有了。他的妻子知道了这件事,有一次她闯见丈夫和卡秋莎单独待在一个房间里,便扑上去殴打卡秋莎,卡秋莎被迫还手,两个女人打成一团。结果她被驱逐出门,未得到分文工钱。于是卡秋莎坐车进城,投靠她的一个姑母,姑父原本是个装订工,以前一家人的生活还过得去,后来主顾越来越少,他就借酒消愁,将到手的钱通通喝酒花光。
姑母靠开一家小洗衣店维持生计,以养活孩子们和酒鬼丈夫。姑母接纳玛丝洛娃是想让她在店里当一名洗衣女工,但目睹住在姑母店里的洗衣女工们的艰辛生活,玛丝洛娃感到心寒,便迟迟没有答应姑母的要求,她还是打算到富贵人家做女仆,三番两次跑职业介绍所。总算找到一份工作,一位带着两个中学生儿子的女东家雇请了她。她踏入这个家庭才一个星期,又出麻烦了。女东家蓄着上髭的大儿子、一个六年级的中学生,把学业抛在一边,不断纠缠玛丝洛娃,让她得不到片刻安宁。做母亲的把一切过错都归到玛丝洛娃身上,立刻付清工钱将她解雇了。新的工作岗位一时难找,可一件事的发生,彻底改变了她的生活。某天,玛丝洛娃来到女工职务介绍所,遇到一位女财主,此人全身珠光宝气,胖乎乎的裸露的手上戴满镶嵌宝石的金戒指和玉手镯。这个女财主获悉了寻找工作的玛丝洛娃的境遇后,便将自己的住址告诉她,请她上自己家里做客。玛丝洛娃应邀前往。女财主十分殷勤地接待了她,端出馅饼和甜美的葡萄酒请她品尝,并派遣她自己的女仆带一张字条到什么地方去了。傍晚一位头发花白、胸前灰白胡须飘拂的高个子男人走进房间,这个老头刚来就挨近玛丝洛娃坐下,对着他笑,色迷迷的眼睛将她全身上下打量个不停,还用言语调戏她。女主人将他唤到另一个房间,玛丝洛娃听见女主人仿佛在和他说:“新鲜货,乡下来的”。然后,女主人将玛丝洛娃也唤到一边,对她说,此人是个作家,手头的钱多得不得了,她如果能令他快活,满足他,他决不会吝惜金钱。她心动了,竭力迎合他,使他快活。事后,作家给了她二十五个卢布,并答应今后经常和她相会。钱到手很快就很快花光了,她既要支付在姑母家的住宿费,又得添置衣服、女帽和装饰衣物的绦带。几天后作家派人来邀她作另一次幽会,她去了。事后,作家又给了她二十五个卢布,并建议她今后搬到一套单独的房间里去。
住在作家租来的住宅里,玛丝洛娃又有了新欢,她爱上了住在同一个院子里的一个喜笑颜开的商店掌柜。她把自己另有所爱的事向作家说了,并搬到另一套较小的住宅里。可是好景不长,原本答应娶她的商店掌柜不辞而别,坐车到下诺夫哥罗德去了,看样子,她被抛弃了。她想单独在这套房间里住,但管事的不允许。警察分局长说,只有出示妓女身份证和时时接受监督才能住在那儿。于是她又投奔姑母家,姑母看见她身上时髦的衣服、披肩和帽子,惊诧莫名,将她当作上宾相待,再也不敢提起要她当一名洗衣女工的事了,认为她已经跨入了上层社会的生活圈。而对此时此刻的玛丝洛娃来说,做不做一名洗衣女工,已不是一个犹豫不决的问题了。她带着哀悼的心情看着这些住在劣等房间里的脸孔苍白、双手干瘦的洗衣女工的苦役般的生活,她们中的一些已经得了肺痨病或其他病症,不管春夏秋冬,她们都得待在窗户洞开的房间里,处在三十度的肥皂蒸气中,不停地用肥皂搓洗着衣服,用熨斗熨烫着裤子,一想到自己可能落入如此苦役的境地,她就害怕极了。
这段时间对玛丝洛娃来说,是个走霉运的日子,一个可作为靠山的人物也没能捕获到,可她自己却被一个专门为妓院物色姑娘的女皮条客捕获了。
玛丝洛娃早就染上了吸烟的习惯,但是在和商店掌柜同居的最后一段时间里以及在他抛弃她出走以后,她越来越爱上杯中物,喝酒成瘾了。美酒吸引她不仅因为她觉得它的味道好,她迷恋杯中物主要是因为喝酒能解千愁,一端起酒杯,她就有可能忘记她遭受的种种苦难,酒能使她得到解脱,轻松自在,酒能使她壮胆,使她对自己的价值和尊严又有了信心,没有酒喝,她心中就十分压抑,十分自卑。不喝酒的时候,她总是露出灰心丧气、没脸见人的样子。
女皮条客定下一桌酒席,邀请姑母领她赴宴,席间,她将玛丝洛娃灌得酩酊大醉,劝她进一家上等的全城最好的妓院服务,在她面前列举了这种职位的各种丰富收益和优越条件。这时玛丝洛娃面临一种选择:或者继续从事地位卑微、不体面的女仆工作,工作中肯定会遭到男主人的调戏和纠缠,被迫偷偷摸摸地和他通奸,或者接受这种有保障的、安定的、合法的职业岗位,进行公开的法律容许的有优厚报酬的连续不断的通奸,她决定选择后者。除了权衡两种职业的利弊外,她这样做也是为了对诱奸她的人、商店掌柜、和一切曾作践她危害她的人进行报复。除此之外,诱使她做出最后决定的还有一个原因,就是女皮条客对她说,一切衣服,只要她想要,她都可以定做,——天鹅绒的、绫罗绸缎的、丝织的,还有裸露肩膀和手臂的跳舞衣裳。而当玛丝洛娃想象自己穿着带有黑色天鹅绒滚边装饰的鲜明透亮的淡黄色丝织衣服的情景时,她就飘飘然,耐不住了,交出了自己的身份证。就在当晚,女皮条客雇了马车将她送进了火坑——有名的基塔耶夫妓馆。
从此以后,对玛丝洛娃说来,一种违背上帝和人类戒律的持久犯罪的生活开始了,有成千上万的妇女过着这样的生活,这种犯罪不仅得到允许,而且是在号称关心自己公民福利的政府的庇护之下进行的,其中十分之九的妇女的结局是患上十分痛苦的疾病,提前衰老和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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