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編輯推薦: |
小说语言看似轻描淡写,却具有摧枯拉朽之力,结构紧密又充满张力,场景、人物、细节描写以及心理活动很出色,叙事语言平实又充满了隐喻,引而不发,让人回味。尤其在叙述林烈的逃亡和供销社岁月两条线,文字感染力很强,暗含的信息量极大。读之让人有不寒而栗,细思极恐之感。结局充满矛盾感与讽刺意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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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容簡介: |
林烈不顾一切逃了。妻子徐怀玉只得把三个孩子托付给瘸腿的弟弟照顾,并在好朋友萧桂英的陪同下偷偷出门四处寻找他。林烈前脚刚到一处,徐怀玉后脚就追上来了,但是命运弄人,夫妻二人却频频错过,不得团圆。小说讲述了被时代洪流裹挟的人的悲剧命运与精神痛苦,歌颂了人与人之间守望相助、相濡以沫的真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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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於作者: |
吕新1963- ,山西雁北人。一级作家,获得第六届鲁迅文学奖。山西省作家协会副主席,作为中国当代先锋小说的代表作家之一,吕新与格非、余华、苏童、孙甘露等开创了一代文学风气,被誉为先锋五虎将之一。主要作品有,长篇小说《掩面》《黑手高悬》《抚摸》《梅雨》《草青》《成为往事》《阮郎归》,中篇小说《中国屏风》《米黄色的朱红》《绸缎似的村庄》《瓦蓝》《黄花》《哑嗓子》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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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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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冬日黄昏
第二章:两个女人
第三章:上深涧,胡汉营
第四章:在淡黄的街景里排队等候
第五章:去柳八湾,兼送老舅回家
第六章:亮在丘陵与山冈之间的煤油灯
第七章:童年的武器
第八章:除夕夜在医院遇到朱槿
第九章:仿佛林教头风雪山神庙
后记:冬夜看到月亮,唯一的作用是能证明自己尚在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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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容試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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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记
冬夜看到月亮,唯一的作用是能证明自己尚在人间
吕 新
你回来不?今年喂了八个羊,你要是回来就杀一个给你。
和我说话的是一个类似于《下弦月》中黄奇月那样的人。
我没能回去,我倒不是怕他给我杀羊,因为我相信我能说动他,也相信某一个羊不会因我而死,我只是一时被一些云絮或树桩般的事情所羁绊。
遍地露水,天空青蓝,地广人稀,那是什么?那就是我曾经生长的地方。
写作《下弦月》之前和之中,我其实很想回到塞外,回到那些有着深涧和辽阔原野的地方,住下来,每天写一点,每天去一个附近的地方,因为那也是这本书主要的背景和地域。回到那里,对我来说,就相当于鱼归大海,树叶回到了森林。我能辨认出曾经拽着启明舅舅的衣襟和他共同走过的那些人烟稀少的路,黄色的金盏花把他的几个手指染得像是镀了金。后来,快到水泉一带时,月亮升起来了,又黄又圆。他说,月亮上面又开饭了,正在搬凳子摆桌子呢。我看看月亮,里面雾腾腾的,一个人也没有。我问他,哪有饭,哪有桌子?他说,快快地长吧,等长大了你就看见了。我后来才知道,他说那话,其实是他自己饿了,一天走了四五十里路。
当然,也更能辨认出跟着某一位表姐去看她相亲的那些路,遍地野花,蜜蜂和牛蜂嗡嗡地飞着。肥头大耳的家伙穿着毛蓝色的中山装,说他很快就要提干了,最迟不超过今年年底。有好几年,我一直不知道他说那话是什么意思。回来的路上,两个兜里装满了水果糖,感觉自己已富得流油,快要走不动了。兜毕竟太小,两个兜加起来也不过二十块糖,令人惊喜的是,竟然有三五块牛奶糖和高粱饴混迹于其中。那时候,我们把高粱饴叫做软糖。
但是,因为种种原因,却未能回去。这样一来,那些陡峭的深涧在我的记忆里变得更加陡峭,原野也更加辽阔,各种颜色的野花咝咝地怒放,我在桌子前写着四十多年前的往事,能看见它们在千里之外的原野上摇晃。有一种被我们叫做头疼花的野花,又叫鬼辣椒,我在不同的小说里多次写到过它们。
文学真的是一种自由的表达么?我的回答是否定的。很多时候,我们不过是在一个围着栅栏的菜园子里挖土,锄草,上面飞着鸟,下面卧着狗,不远处还有猥琐的嘴,浮肿的脸和阴鸷的眼睛在探头探脑。有许多的话和许多的事,可以说与人听,也可以写出来。另有一些话和事,只能说与最亲近的人。有些话只能说与手,有些话只能说给风,有些话只能说给漫天的大雪或者濛濛细雨,但还有另一些话和事,却永远也不能对任何人讲,更无法诉诸于文字,其命运只能随着人一起腐烂,消失,永远不会有抛头露面的那一天。纵使这样,写作者仍然比大多数不写作者拥有了足够广阔的时空和自由。
四十多年前,我们住在一个异常崎岖的村子里,母亲一个人带着一至五年级全部的学生,好在人数不是很多,有的年级还不到十个人。吃水要到深涧里去提,深涧里长满了柳树,各种鸟吵成一片。三年级的马三员是一个捕鸟的高手,家里养着鹰,还有两只红嘴鸦。马三员来上学的时候,两只红嘴鸦就在外面的树上等着他。下课以后,打一声唿哨,两只鸟就一起飞过来,落到他的肩膀上,然后跟他回家。马三员穿着一件很脏的黄色上衣,胸前有两个口袋,口袋永远黏黏糊糊,里面装着熟小米,熟土豆,都是用来喂鸟的。
猫头鹰都住在悬崖上的那些小洞里,马三员送给我的一只小猫头鹰只养了半天,因为他说母猫头鹰很可能会闻着它孩子的气味找过来。果然,天快黑的时候,母猫头鹰就来了,一声接一声地在外面叫,圆形的眼睛里放着黄澄澄的光。马三员指着小猫头鹰说,它妈来了,在叫它呢。把小猫头鹰放到门口以后,它们很快就飞走了。
还有一个叫糜桂香的姑娘,父亲是瞎子,家里只有他们两个人。糜桂香气每天割草,每天出没于灌木和青草之间,身上全是草味。你站在她身旁,就像站在一片青草前。
考试的时候,公社联校派人徒步给我们送卷子来。我们看见他斜挎着挎包,挎包里装着我们的期末考试卷,精神抖擞地行走在夏天的原野上,头发被风吹乱,衣服呼喇呼喇地飘舞着,像一只身材敦实的鸟,慢慢地朝我们飞来。
当然,还有那个匍匐在塞外荒原上的青灰色的小城,她是我最早见识到的城,也是《下弦月》一书的主要生活场景。无论任何时候,只要一拿起笔,她就会首先悄无声息地浮上来。南市街,鼓楼街,西关,东门北门外的原野上最早长着水曲柳,后来都没有了。
写到第四章的时候,多出了一种期待,因为黄奇月很快就要上场了,而他一出来,那一带的山区就会敞开,哪怕只是微微的敞开,哪怕只能容纳一个人,原先的秘密也就不再是秘密,会被更多的人看见。
林教头风雪山神庙。
我也是在除夕傍晚的那场漫天大雪里获得新生的,从此对一些人事也不再畏惧。山下的平原上亮起了星星点点的灯火,爆竹声传来,许多人家正在团圆。我站在岭上,身上披着旧年的最后一场大雪。
老黄,不要杀羊,小羊羔自出生以来还没有正经过过一个年,还没有听到过人间的爆竹声。记得你曾说过,人活着有多种方式,但无论哪种方式,都不过百年,满打满算也不过三万多天,怎么活不是个活。那么,一碗面糊糊就不能过年么?完全没有问题。
走路怕留下脚印,转身担心露出背影,老黄,对不起,倒好像你也成了一个怕见人的人,你本来不是那样的。
冬天,风大,寒冷,这似乎是不好的一面,但万物至少都有两面,冬天的另一面就是,正因为滴水成冰,天地萧瑟,所以路上才很少有行人,凡是出现在路上的,都是些不得不出来的人。对于像他这样的人来说,那就应该算是好事了,甚至可以说再好不过。大自然运用它本身的胸怀和力量在掩护你,庇佑你,不举旗,不图报,只是把严寒不声不响地铺开,把那些有可能伸腿把你突然绊倒的人困在他们各自的位置上,还有什么比这更好的呢。
另外,尽量不要和路上遇到的人随便打招呼,甚至攀谈,那有可能是另一种新的灾难的开始。如果确有事需要打听或者了解,那也要选择那些看上去极度老实本分的。特别是某些耳朵上别着纸烟,两只眼睛滴溜溜乱转的所谓的见过世面的油滑分子,身上带有明显的社会经验,社会气味,更要值得警惕。即使再有要紧的事情需要打听或者求助,也绝不能找他们问询,不仅不能,反而更要设法避开他们,让自己隐藏到树林里,或者丘陵的后面,在特定的时间内或地域上错过那类人,不要让他们注意到你,那就算是万幸或者运气。
当然,也更不能管路上遇到的你认为老实本分的那些人叫老乡,一叫老乡,你可能就完了。一声老乡,折射出的并非是鱼水关系,而是一种嵯峨一种人心的嵯峨,身份和等级的迥异,真正的距离。只能证明你与被问者基本不是一回事,甚至都有可能不是同一个阶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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