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編輯推薦: |
*犯罪文学的开拓者、现代主义文学的开山人、俄国文学深度的代表,尼采、萨特、海明威、卡夫卡、茨威格、黑塞等大师的精神导师陀思妥耶夫斯基的作品
*陀思妥耶夫斯基是十九世纪俄国文坛乃世界文学史上的大师级人物,与列夫·托尔斯泰、屠格涅夫并称为俄国文学三巨头;他与列夫·托尔斯泰并称俄国文学史上的双峰,被文学评论界予以“托尔斯泰代表了俄国文学的广度,陀思妥耶夫斯基则代表了俄国文学的深度”的高度赞誉;哲学家尼采、心理学家弗洛伊德,以及萨特、加缪、黑塞、伍尔芙等众多思想家、文学家及将其视为精神导师。
*《罪与罚》是一部揭示犯罪心理的忏悔录,为陀思妥耶夫斯基赢得世界声誉,是奠定陀思妥耶夫斯基世界文坛的地位的翘楚之作,被福克纳、加缪、卡夫卡、高尔基、鲁迅、村上春树推崇。
*《白痴》被俄国文学巨头列夫·托尔斯泰赞誉为“一颗美钻,在懂它的人眼里,几千颗钻石才能与其媲美。”;德国文学家、诺贝尔文学奖得主赫尔曼·黑塞高度赞扬其展现了全人类都曾面临的精神困境;其被拍成的影视作品多达十几个版本。
*《卡拉马佐夫兄弟》作为陀思妥耶夫斯基的绝笔之作,讲述了一场社会、家庭、道德和人性错综交织的预言式悲剧,被欧洲心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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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容簡介: |
本套书中包含《罪与罚》《白痴》《卡拉马佐夫兄弟.上》《卡拉马佐夫兄弟.下》四本陀思妥耶夫斯基的作品。
《罪与罚》
十九世纪六十年代的俄国首都圣彼得堡,年轻的法律系大学生拉斯科尔尼科夫辍学多日,独自租住在一间窄小的阁楼内。离群索居、受到“超人理论”影响的他,杀死了放高利贷的老妇人和老妇人的妹妹。东躲西藏的他遇到了一些人,经历了一系列的遭遇,终,他决定……
《白痴》
没落贵族梅什金公爵从小饱受癫痫之苦,在好心人的资助下于瑞士治疗疾病并恢复了常态。资助人离世后,他收到了一份遗产继承的信函,于是踏上了回国之路。在国内,他遇到了疯狂追求绝世美女娜斯塔西娅的富家少爷罗戈任、视财如命的文书员加尼亚、同宗亲戚叶潘钦将军夫人一家,以及形形色色的各种人……他竭尽全力挽救这些道德缺失而不自知的人,换来的却是世人的不解和嘲弄。终,纯真善良的他油尽灯枯,空留一副躯体,成为了“白痴”。
《卡拉马佐夫兄弟.上》
地主老卡拉马佐夫是个贪婪狡猾、沉溺酒色的人,他有两任妻子和三个儿子——米佳、伊万和阿廖莎,但没有亲自抚养过一个孩子。长子米佳成人后向老卡拉马佐夫索要属于自己的家产,却被前者用卑鄙的手段阻挠拒绝,父子二人同时为了美女格露莘卡争风吃醋、纠缠不休,这个家庭的诸多矛盾也由此激化……
《卡拉马佐夫兄弟.下》
长子米佳和父亲老卡拉马佐夫的冲突愈演愈烈,次子伊万、小儿子阿廖莎、男厨斯乜尔加科夫以及米佳的未婚妻卡捷琳娜都被卷入其中,在众人惶惶的担忧中,老卡拉马佐夫死于非命。老卡拉马佐夫究竟是谁杀的?故事围绕这个疑问缓缓展开,上演了一部关乎社会、家庭、道德和人性的悲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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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於作者: |
作者:
陀思妥耶夫斯基(1821-1881)
俄国著名作家、世界文学大师,与列夫·托尔斯泰、屠格涅夫并称为俄国文学三巨头。其通过描绘沙皇统治末期的社会底层人物,把劳动人民悲惨困苦的处境、人性的堕落与毁灭、人物的矛盾和心理表现得淋漓尽致,犀利地揭示了封建专制与资本主义双重笼罩下俄国社会的污浊和黑暗。
代表作品:《罪与罚》《白痴》《卡拉马佐夫兄弟》《白夜》《群魔》等。
译者:
朱芸萱
俄罗斯国立师范大学对外俄语专业硕士,研究方向为俄语语言文学。曾获第二届圣彼得堡俄汉互译大赛三等奖。已翻译作品:《论指挥的培养》《科罗温:我的生命与快乐之歌》等。
张倩
莫斯科国立师范大学新闻专业硕士,擅长俄语文学作品翻译。曾就职于知名通讯企业俄罗斯代表处,负责主流媒体对接工作。曾为俄罗斯、吉尔吉斯斯坦、摩尔多瓦等访华商团担任首席口译翻译。
张伯埙
蒙古族,俄罗斯圣彼得堡国立大学国际公法专业硕士,苏联文学史爱好者,擅长苏联文学作品翻译。已翻译作品:《雪(德文版)》《是,大臣》《百年孤独》《大自然的日历》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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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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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罪与罚》
章
节? 试探 002
第二节? 马尔梅拉多夫 013
第三节? 信 034
第四节? 姑娘 052
第五节? 迷信 069
第六节? 准备 083
第七节? 作案 099
第二章
节? 警局 116
第二节?惊惶 140
第三节? 苏醒 155
第四节? 佐西莫夫 174
第五节? 卢仁 189
第六节? 扎苗托夫与老太婆家 204
第七节? 马尔梅拉多夫之死 232
第三章
节? 母亲和妹妹 256
第二节? 卢仁的信 274
第三节? 母亲和妹妹第二次到访 290
第四节? 索尼娅来访 308
第五节? 波尔菲里·彼得洛维奇 324
第六节? 小市民 350
第四章
节? 斯维德里盖洛夫 366
第二节? 拒绝卢仁 384
第三节? 拉斯科尔尼科夫离开 400
第四节? 索尼娅411
第五节? 与波尔菲里正面交锋 433
第六节? 米科尔卡 458
第五章
节? 列别佳特尼科夫家 470
第二节? 丧宴 493
第三节?索尼娅被诬告 510
第四节? 向索尼娅坦白 528
第五节? 卡捷琳娜·伊万诺夫娜之死 549
第六章
节? 拉祖米欣到访 568
第二节?波尔菲里·彼得洛维奇到访 580
第三节?与斯维德里盖洛夫在小酒馆 598
第四节? 斯维德里盖洛夫的故事 611
第五节? 斯维德里盖洛夫和杜尼娅 625
第六节? 斯维德里盖洛夫自杀 643
第七节? 与母亲和杜尼娅见面 660
第八节 自首 672
尾声
节? 法庭 686
第二节?监狱 696
《白痴》
卷
章? 002
第二章? 017
第三章? 029
第四章? 045
第五章? 062
第六章? 083
第七章? 095
第八章 112
第九章 129
第十章 142
第十一章 151
第十二章 162
第十三章 174
第十四章 187
第十五章 201
第十六章 213
第二卷
章? 228
第二章? 241
第三章? 259
第四章? 277
第五章? 285
第六章? 300
第七章? 318
第八章 331
第九章 353
第十章 368
第十一章 385
第十二章 403
第三卷
章? 414
第二章? 434
第三章? 448
第四章? 467
第五章? 486
第六章? 505
第七章? 527
第八章 545
第九章 563
第十章 582
第四卷
章? 592
第二章? 608
第三章? 620
第四章? 633
第五章? 651
第六章? 673
第七章? 693
第八章 715
第九章 739
第十章 753
第十一章 769
尾声 789
《卡拉马佐夫兄弟.上》
引言 001
作者的话 003
卷
章 一个家族的历史
节? 费尧多尔·巴甫洛维奇·卡拉马佐夫 008
第二节? 摆脱个儿子 012
第三节? 续弦与续弦之子 016
第四节? 老三阿廖莎 024
第五节? 长老 033
第二章 一场不该举行的聚会
节? 到达修道院 044
第二节? 老小丑 050
第三节? 一位信教的妇女 062
第四节? 一位信仰不坚定的女士 072
第五节? 阿门!阿门! 081
第六节 这种人活着干什么 092
第七节 野心勃勃的神学院毕业生 105
第八节 一桩荒唐事 117
第三章 贪财好色之徒
节? 在仆人们的房间里 128
第二节? 利扎维塔·斯乜尔佳夏娅 135
第三节? 一颗炽热之心的坦率倾诉(诗体) 140
第四节?一颗炽热之心的坦率倾诉(故事体) 152
第五节?一颗炽热之心的坦率倾诉(“四脚朝天体”) 163
第六节 斯乜尔加科夫 174
第七节 争论 181
第八节 喝白兰地时 188
第九节 老色坯 199
第十节 她俩都在这儿 206
第十一节 又一个人名誉扫地 220
第二卷
第四章 反常
节? 修道院那里已经乱套了 232
第二节? 在父亲身边 245
第三节? 遇上一群小学生 251
第四节? 在霍赫拉科娃太太家 257
第五节? 客厅里的反常 265
第六节 木屋里的反常 280
第七节 清爽空气下的反常 291
第五章 赞成和反对
节? 婚约 305
第二节? 怀里抱着吉他的斯乜尔加科夫 319
第三节? 兄弟之间的互相了解 328
第四节? 造反 340
第五节? 宗教大审判官 355
第六节 到目前为止尚不清楚 382
第七节 跟有才华的人说话就是有意思 396
第六章 俄罗斯修士
节? 佐西马长老和他的客人们 407
第二节? 已故苦修者长老佐西马的生平,由阿列克谢·费尧多罗维奇·卡拉马佐夫根据长老的自述整理(传记资料) 412
第三节? 佐西马长老的训话和教导(摘要) 458
《卡拉马佐夫兄弟.下》
第三卷
第七章 阿廖莎
节? 空气中的腐臭 482
第二节? 关键时刻 496
第三节? 洋葱 504
第四节? 加利利的迦拿 528
第八章 米佳
节? 库兹马·萨姆索诺夫 535
第二节? 黑背 548
第三节? 金矿 558
第四节? 黑暗中 572
第五节? 突然的决定 580
第六节 我来啦! 601
第七节 先到先得,无可争议 612
第八节 狂欢时间到! 635
第九章 预审
节? 别尔霍津仕途的开端 655
第二节? 焦虑 662
第三节? 灵魂的煎熬——次磨难 669
第四节? 第二次磨难 680
第五节? 第三次磨难 688
第六节 检察官抓住了米佳 703
第七节 米佳的大秘密。嘘声一片 712
第八节 证人的证言。孩子 726
第九节 他们押走了米佳 737
第四卷
第十章 孩子们
节? 郭立亚·克拉索特金 744
第二节? 小不点 750
第三节? 小同学 757
第四节? 儒奇卡 768
第五节? 在伊柳沙的病榻前 777
第六节 早熟 798
第七节 伊柳沙 807
第十一章 伊万
节? 在格鲁莘卡 813
第二节? 一只病足 824
第三节? 小恶魔 837
第四节? 赞美诗和秘密 845
第五节? 不是你!不是你! 863
第六节 与斯乜尔加科夫的次谈话 871
第七节 与斯乜尔加科夫的第二次谈话 883
第八节 第三次,与斯乜尔加科夫的后一次谈话 895
第九节 魔鬼。伊万·费尧多罗维奇的噩梦 915
第十节 这是他说的 940
第十二章 司法错误
节? 生死攸关之日 948
第二节? 危险的证人 955
第三节? 医学鉴定和一磅榛子 967
第四节? 幸运女神对米佳微笑 973
第五节? 突如其来的灾难 984
第六节 检察官的演讲。人物述评 995
第七节 历史概述 1006
第八节 对斯乜尔加科夫的分析 1012
第九节 检察官的演讲结尾 1025
第十节 辩护人的演讲,双刃剑 1040
第十一节 三千卢布和盗窃案?不存在! 1045
第十二节 杀人?不存在! 1053
第十三节 巧舌如簧的辩护人 1064
第十四节 乡下人有自己的看法 1073
尾章
节? 拯救米佳的计划 1082
第二节? 一瞬间谎言也变成了真相 1088
第三节? 伊柳沙的葬礼。巨石旁的演讲 109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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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容試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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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
节?试探
七月初,天气格外炎热,傍晚将至,一个年轻人从C胡同的一间斗室走出——这间斗室是他从二房东处借租的。他慢吞吞地晃到街上,朝K桥的方向走去,显得有些犹豫不决。
他在楼梯上顺利避开了自己的女房东。他那间斗室在一栋五层高楼的顶层,正好在屋顶下面,看上去更像壁橱,而不是人住的房间。这里供给伙食,还有女仆伺候。租给他斗室的那位女房东就住在楼下的一个套间里,他若要出门,必得从女房东的厨房门前经过,而厨房的门总是朝着楼梯的方向大敞着。年轻人每次下楼经过厨房门口的时候,内心都有一种小心又畏怯的感觉,他为此羞愧不已,愁眉紧锁。他欠了女房东一身债,害怕跟她见面。
他倒并非如此胆小怯懦之人,只不过,不知从何时起,他便开始陷入一种敏感易怒、精神紧张的状态,仿佛患了妄想症。他时常独自陷入沉思,他害怕见到的不单单是自己的女房东,甚至所有人,他都害怕见到。他已经一贫如洗了。可是近这段时间,就连这般窘迫的境况也不再能使他感到压抑。那些必要的事情他已不再去做,也不愿去做。实际上,什么样的女房东他都不怕,不论人家会怎么找他的麻烦。不过,一站在楼梯上他就得听那些与他毫不相干的日常琐碎,鸡毛蒜皮的连篇废话,喋喋不休的讨债、威吓与抱怨,而自己还得想办法巧妙周旋、扯谎道歉-——不,好还是像小猫一样沿着楼梯悄悄地溜走,让谁也别瞧见他。
然而这一次,当他溜出门走到街上时,那种怕碰到女债主的惊惶感异常强烈,连他自己都倍感诧异。
“我正在筹谋一件怎样的大事啊,却还为这种微不足道的事情而感到害怕!”他面带奇异的笑容,暗暗想着,“嗯……不错……谋事在人,胆怯只会使人错失良机……就是这个道理……真有趣啊,人们害怕什么呢?他们害怕迈出新的一步,害怕谈论自己内心的新想法……不过,我倒是空谈了太多。正因为我讲了太多空话,所以我什么都没做。当然,也可能是这样的:正因为我什么都不做,所以净说空话。我就是近这个月才开始讲空话的,我整日整夜窝在房间的角落里胡思乱想……哎,我现在要干什么来着?难道我真能干成这件事吗?难道这件事能当真吗?当然不能当真。那只不过是异想天开,是哄自己玩儿的。是儿戏!不错,大概只是儿戏罢了!”
街上炎热得可怕,拥挤又沉闷,到处散落着石灰、脚手架、砖块和灰尘,空气中弥漫着夏日特有的浊臭气息,那是每个没有能力租住别墅的圣彼得堡人都熟悉的臭味——所有的一切令这个原本便心绪不佳的青年更加心灰意冷。在城市的这个地区分布着许多小酒馆,从这些酒馆里总是飘来一股刺鼻的恶臭,即使在工作日也经常能碰到喝得酩酊大醉的人,给这幅令人嫌恶的城市图景增添了一抹越发阴沉凄苦的色彩。嫌恶的神情在年轻人清瘦的面庞上一闪而过。顺便提一句:他是个相貌清俊的小伙子,有一双乌黑美丽的眼睛,头发是深褐色的,中等偏高身材,外表清秀,体形匀称。不过,他似乎很快陷入了深思,确切来说,他甚至处于一种神游的迷离状态。他开始往前走,不再留意周围的一切,也没有兴趣留意。有时,他只是自顾自地喃喃低语,尽管他也承认,那是他的一种癖好——就像现在这样。他在自言自语时意识到,自己脑海中的想法总是很混乱,而且身体又虚软无力——他差不多已经有一整天粒米未进了。
他身着破衣烂衫,倘若换作别人,即便是一向衣衫褴褛的人,穿着如此不堪的衣服大白天走在街上也会有所羞愧。然而,衣着打扮在这个地区很难引起任何人的惊奇。这里靠近干草广场,妓院比比皆是,而且,在圣彼得堡中心街区居住的多半是车间工人和干手艺活的人,时常有形形色色、模样奇怪的人出现,倘若每遇到一个奇怪的人便惊奇一番,才是真正奇怪。在这个年轻人的内心已经蕴蓄了太多恶意的轻蔑与愤恨,所以尽管有时他也会因年轻人固有的自尊心而谨慎敏感,可当他衣衫褴褛地走在这条街上时,却丝毫未感到难为情。但,如果遇见熟人或老同学,那就另当别论了。他根本不想碰见他们……就在这时,一辆庞大笨重的拉货马车跟他错身而过,一个喝得醉醺醺的人坐在上面,不知要被拉去哪里。那个醉汉突然朝他喊道:“嘿,你哟,德国制帽工人!”他一边用手指着年轻人,一边扯着嗓子叫嚷。年轻人猛地站定,瑟缩地攥紧手里的帽子。这是一顶高高的圆形礼帽,是在齐摩尔曼帽店买的,早已破烂不堪,颜色陈旧,上面满是破洞和污渍。帽子没有宽帽檐,被他歪歪扭扭地戴在头上,甭提有多难看了!然而,他并未感到自己被羞辱了,而是沉浸在一种异样的、甚至类似恐惧的感觉中。
“我早就知道!”他窘迫不安地叨咕着,“我早考虑过了,这简直是糟糕透顶!正是这种愚蠢的行为、毫不起眼的小细节,可能会把整个计划全盘搞砸!没错,这帽子可太招眼了……太过滑稽,所以惹人注目……我这身破衣裳得配一顶别的帽子啊,哪怕是一顶煎饼样的普通旧帽子也好啊,只要不是这奇怪又搞笑的丑玩意儿就行。谁都不戴这种帽子的,一俄里开外就能被注意到,被记住……重要的是,有人会记住它,那可就是一项罪证了。必须尽量掩人耳目……细节,细节是很关键的!……把计划全盘搞砸的往往就是这些细枝末节……”
他不必走很远,他甚至知道,从自己家门口走过去总共有多少步:正好七百三十步。有一回,他在幻想得出神的时候,将这段路一步步数过。那时连他自己都不相信自己的幻想——这个不切合实际的幻想太大胆,也太魅惑人心,只会更刺激自己。如今一个月过去,他已然换个角度看待此事,产生了新的看法。尽管他总是自言自语,嘲笑自己无能、踌躇不决,却不由自主地开始习惯将这个“丑陋”的幻想看作一番事业,即便他仍旧不太自信。现在他甚至要为自己这番事业做一次“试探”,他每迈出一步,激动又不安的心情便随之愈加强烈。
他提心吊胆地走到一幢高耸的房子跟前,全身的每根神经都紧绷了起来。这幢房子一面毗邻运河,另一面临街。房子被隔成了很多小套间,里面住满了形形色色的人:裁缝、铜匠、厨娘,各种类型的德国人、妓女、小官吏等。人们匆忙地来往穿行于房子的两道门和两个院子之间。通常这里有三四名看门人值守。年轻人并未碰见他们之中的任何一个,于是,立刻悄无声息地从大门口溜了进来,再往右一拐,溜上了楼梯。楼梯昏暗狭窄,是这幢楼的一条“后楼梯”,不过这里他早已调查清楚了。他很喜欢这里的环境:在如此昏暗的地方,即便有好奇的目光,也不甚危险。“如果我现在就害怕,那么当我真去干那件事的时候,又该怎么办?”他不由自主地思考着,来到了四楼。这里有几个干搬运工的退伍士兵挡住了年轻人的去路,他们正从一户住宅里把家具搬出来。年轻人提前打听到,这一户住着一个带着家眷的德国官员。“这样看来,这个德国人现在搬走了,那么在四楼的这段楼梯和这块区域,接下来一段时间内,只剩下老太婆的房间是有人居住的。这很好……以策万全……”他思考片刻,拉响了老妇人住宅的门铃。铃声十分微弱,看来那门铃并不是铜质的,而是白铁质的。这栋房子的住宅里安装的几乎都是这种门铃。他已经记不清这种门铃声了,但此时这个独特的铃声仿佛让他突然回想起什么,而且历历在目……他猛地打了个寒战,这下子他的神经更脆弱了。不一会儿,门微微开了一个小缝儿:一个老妇人疑惑地打量着来客。透过黑暗狭小的缝隙,只能看见她那双小眼睛闪闪发光。不过,当她看到楼梯平台上有不少人走动时,她的胆子立刻大了起来,把门完全敞开了。年轻人跨过门槛,走进由挡板分隔出的前厅。前厅很昏暗,后面是一间狭窄的厨房。老妇人沉默地站在他跟前,用疑惑不解的目光盯着他。这是一个矮小干瘪的老太婆,看起来差不多六十来岁,生着一双凶恶尖锐的小眼睛、小而尖的鼻子,她披头散发的,没有戴头巾,有点儿花白的浅黄色发丝上抹了一层厚厚的发油。尽管酷暑难耐,可她那鸡脚般细长的脖子上还系着一条老旧的法兰绒围巾,肩上搭着一件破烂发黄的毛皮大衣。她不住地咳嗽,发出呼哧呼哧的喘息声。或许是年轻人看她的目光中带着某种异样,她的眼神中忽然再次闪现出方才的疑虑。
“我是一个月前来过您这儿的大学生,拉斯科尔尼科夫。”年轻人半鞠着腰,连忙开口,用低沉的声音含糊地说道。他反应过来,应当表现得客气点儿才行。
“我记得您来过,先生,我记得很清楚。”老妇人简洁明了地开口道,但疑惑的目光仍未从他的脸上消失。
“是这样的,太太……我又是为这事儿来的……”拉斯科尔尼科夫继续说着,有点窘迫不安,老妇人的疑虑使他感到奇怪。
“不过,也许她一向如此,只是我之前没注意到而已。”他悒悒不乐地暗自思忖。
老妇人沉默片刻,仿佛在思考什么,随后回身让到旁边,指了指大门,示意他先进门,说道:“请进来吧,先生。”
年轻人走了进来。房间不大,墙面糊着黄色壁纸,窗前摆着几盆天竺葵,窗上挂着轻薄的纱帘,此刻,落日的霞光将这间屋子照得透亮。“这样一来,待到那时,阳光也会同样明亮的!”这个念头仿佛在刹那之间闪现在拉斯科尔尼科夫的脑海中,于是他快速扫视了一遍屋内所有的陈设,以便尽可能熟悉并记住房间的布局。然而这个房间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所有家具都是黄木材质的,非常陈旧:一张弓形椅背的高大木沙发,沙发前摆着一张椭圆形的小桌子,窗和门之间的墙上有一个带小镜子的梳妆台,墙边摆着几把椅子,墙上挂着两三幅用黄色画框装裱起来的廉价油画,画上画着几个手中捉着鸟儿的德国姑娘——这便是所有家具。在房间的角落里摆放着一尊不大的圣像,圣像前燃着一盏油灯。房间里的一切纤尘不染:家具和地板都被擦得锃亮,所有物品干净得发光。“是莉扎薇塔收拾的。”年轻人心想。整间屋子连一点灰尘都没有。“这些凶恶的老孀妇家里总是那么干净。”拉斯科尔尼科夫继续暗暗忖度,同时斜着眼好奇地看向第二个小房间门前那花布做的门帘,那个房间里摆着老妇人的床和一个五斗柜,他之前都没有朝这个房间瞧过。整套住宅仅有这两个房间。
“您有什么事?”老妇人严厉地问道。她走进房间,站在他正对面,以便像刚才那样从正面看他的脸。
“我带来了一件抵押品,喏,您瞧!”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块老旧的扁平银质手表。银表背面的薄板上刻着地球仪的图案。表上的链条是纯钢的。
“先前那件抵押品已经到期了。到今天为止,一个月的期限已经过期两天了。”
“我再付给您一个月利息,请您再宽限我几日吧。”
“先生,是宽限几日,还是立刻把您的东西卖出去,这得我说了算。”
“阿廖娜·伊万诺芙娜,这块表能当很多钱吗?”
“先生,你带来的净是些不值钱的小玩意儿。上次那枚戒指我给了您两个卢布,可是那种戒指,去首饰商店里买一枚新的也只要一个半卢布啊。”
“请您给我四卢布吧,我会赎回来的,这表是我父亲的。我很快就能弄到钱。”
“一个半卢布,要是您想抵押,就先付利息。”
“一个半卢布!”年轻人大声惊呼。
“您自己选。”老妇人把表还给他。年轻人接过表,怒不可遏,只想立刻离开这里;然而,他忽然想起自己已走投无路了,况且这次过来还有其他的事情要办,便改变了主意。
“那就给钱吧!”他粗鲁地说道。
老妇人一边把手伸进口袋里摸钥匙,一边走进门帘后的那个房间。年轻人独自留在屋里,好奇地凝神细听,暗自忖度。他听见了老太婆打开五斗柜锁的声音。“想必是在上面的抽屉里,”他推测着,“钥匙大概在她右手边的口袋里……所有钥匙拴在一个钢环儿上……其中一把钥匙比其他钥匙大两倍,那上面有齿锯,当然,它不是五斗柜的钥匙……估计还有个小匣子或小箱子什么的……这可都得搞清楚。小箱子用的都是这种钥匙……不过,这一切可真卑劣啊……”
老妇人回来了。
“给您钱,先生。既然一卢布每月的利息是十戈比,那么一个半卢布就得算您十五戈比,先扣除一个月利息。还有先前抵押的两卢布,也按这种方式计算,再扣二十戈比。这样算下来,总共扣除三十五戈比。现在抵押的这块表,该给您一卢布十五戈比。请收好。”
“怎么?现在只剩一卢布十五戈比了!”
“没错,是这样的。”
年轻人没有争辩,接过了钱。他注视着老妇人,没有要离开的意思,好像还想说点什么或做点什么,可是似乎连他自己也不清楚,到底想说的是什么,想做的又是什么……
“阿廖娜·伊万诺芙娜,大概,过几天吧,我会再拿来一样东西给您……一个银质的……很不错的……香烟盒……得等我从朋友那儿取来……”他显然已心慌意乱。
“那就到时候再说吧,先生。”
“再见……对了,您总是自己在家吗,您那个妹妹不在吗?”他一边走向前厅,一边问道,尽量让自己显得随意些。
“您问她干什么,先生?”
“哦,没什么。我就是随便问问。您现在可真是……再见,阿廖娜·伊万诺芙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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